本是來遊西湖的,自然要把西子的面目看個飽了。
其時各處來此進香的人也很多,到處都見遊人。
他們在靈隐曾聽人家說起普陀山風景的佳美,玉琴心裡很想乘便往那裡一遊,向衆人征訊同意,劍秋首先贊成,毓麟夫婦也願同往,窦氏和夢熊當然也沒有話說了。
他們在杭又流連了兩天,剛要準備動身到普陀去,忽然店小二領進一個人來和他們相見,大家一看,認得是曾福。
曾福見了衆人,一一叫應。
毓麟兄弟不由一呆,便問曾福怎樣找到這裡來的,家中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
曾福禀告道:“大少,太太前幾天忽然患了寒熱病,十分沉重。
雖請大夫前來診治服藥,可是服了藥後如水沃石,一天不好一天。
老爺和老太太急得沒法想,恐防大少爺和二少爺在杭州遊玩,一時不歸,因此打發我星夜南下來尋找大少爺等,請你們趕緊回家去。
我趕到此間,走遍各處旅館方才找到,真不容易啊。
”
夢熊聽了不覺跳腳道:“哎呀!我的渾家有了重病麼?曾福,瞧你這樣說法,路遠迢迢的,一來一往要耽擱許多時日,即使我馬上趕回家去,恐怕她也早已長逝了。
啊呀,我的妻呀!”他說着,頓腳大哭起來。
劍秋連忙勸道:“夢熊兄,這事先要定行止,不要先哭亂了你的心。
”
毓麟也說道:“大嫂子病雖沉重,并不一定是死的。
父親母親因我們在外邊不知道,當然隻好先打發曾福來叫我們回去。
你哭有什麼用呢?”
夢熊聽說,收住眼淚道:“回去,回去!那麼我們今夜就回天津去吧。
”
毓麟道:“哥哥,你又來了。
今日時已不早,我們來得及就動身麼?要走,明天走也不為遲。
”于是他又向曾福詳細問了一遍,叫曾福便在此間住下。
毓麟便對劍秋、玉琴說道:“我們本想跟你們一起去遊普陀,現在出了這個岔兒,老父有命,不能不回家鄉,隻好半途分手。
你們去遊吧。
”又向彩鳳道:“我不能不伴同大哥同歸,你心裡如何?”
彩鳳還沒有回答,窦氏早說道:“你們弟兄倆都要回去,一則路中要人保護,二則彩鳳也未便不歸,老身和女兒當然也伴你們一齊回去了。
”
劍秋道:“你們既然都回去,不如一齊走吧。
普陀之遊隻好俟諸異日了。
”
毓麟道:“有了嶽母和彩鳳妹妹伴送我們回裡,你們二位難得到此,正好往遊普陀,何必要跟我們同回?這真是煞風景的事。
”
夢熊又說道:“兄弟說得不錯,你們二位大可不必回去。
況且這是小事情,也許我們趕回去時,我的渾家病已好了。
那麼你們倆不是跟我們上了當嗎?”
玉琴笑道:“這樣說,夢熊兄何必哭呢?”毓麟、彩鳳又再三勸琴、劍二人不要同回,仍去遊普陀,玉琴才道:“既如此說,我就讓你們先回去。
我和劍秋兄去遊了普陀山,再回津沽來望候你們。
”
彩鳳道:“這樣我們也安心了。
”這天晚上,大家到酒樓裡去暢飲一回,方才歸寓。
次日早上,夢熊、毓麟和窦氏母女以及曾福帶着行李和琴、劍二人告别了,動身回天津去。
琴、劍二人自毓麟等去後,他們倆人又在杭州遊了一天,才也别了西子湖,動身向定海縣去。
到得那裡,雇了一隻帆船駛至普陀。
風和日麗,海不揚波。
二人付去舟資,很活潑地跳到岸上,找得一個引路鄉人,引導他們上山。
隻覺得山上風景又清麗又雄壯,與别處不同。
白華庵門前有兩株香樟大樹,三人都不能拱抱,是數百年的老物。
石凳清潔整齊,一路走上去,寺院林立,鐘聲頻聞,頓使人想起昆侖山的一明禅師來。
到得文昌閣才坐着略事休息。
又至普濟寺遊覽,殿上小籠内供着十八尊真金羅漢,寺前有禦碑亭。
二人徘徊片刻,遂至法雨寺,天色将晚,寺中僧人留他們在此下榻。
夜間進餐都是素馔,筍菰菘韭,烹煮也很精美,可稱山中佳肴,别有風味。
晚餐後,二人到客房裡各據一榻,解衣安睡。
晨間聽得遠近禅院内鐘聲遞響,清心甯神,加着山鳥弄吭,清風習習,使人遍體清涼。
二人遂去邀遊古佛洞、梵音洞,上佛頂山暢遊一天,晚上仍回到法雨寺歇宿。
第三天又至千步沙海濱去散步,見許多漁船正開向東面去。
海濤洶湧,一望無際,小浪打至山下,瀕洞有聲。
二人立着,對着前面的大海出神地遐想。
天風吹着玉琴的雲鬓和缟袂,飄飄欲仙。
4
劍秋側轉臉來瞧着玉琴,不由微笑。
玉琴打了一個呵欠,回頭見劍秋正對她緊瞧着,不由臉上一紅,走了幾步,又回身過來對劍秋說道:“海闊天空,安得駕一葉舟,挂輕帆,乘長風破萬裡波,快意當前!一覽瀛海之奇觀,探馮夷之幽宮呢?”
劍秋拍手說道:“琴妹這話說得好暢快,我也有此想。
緩日我們回去的時候,可以取道海路,坐船到上海,遊罷了蘇州,再坐海船北上津沽。
其間經過東海、黃海、渤海,雖不能說乘長風破萬時浪,比較在内地乘小舟,坐驢車就來得爽快。
将來倘有機會,我們倆真的可以到海外去走一遭。
明朝時候,宦官鄭和三下南洋,收服異邦,生擒番酋,石破天驚,到海外去做一番事業,區區之心,竊慕于此。
”
玉琴聽了點頭說道:“劍秋兄,你若果有此志,我當追随同行的。
”于是二人又在海邊上席地坐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