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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廿一年前可歌可泣的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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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從頭算起,即應該不是二十一年,而是二十二年之前的“舊賬”了。

     二十二年前,魯平正是年富力壯之時,風度翩翩,朝氣勃勃。

    ——他根本連自己也意料不到,在二十二年後的今天,會以“奢偉”的假名,在崇拜着一位與二十二年前容貌相似的少女(然而并不是追逐或甚至想占有),并且因她險乎喪失了生命。

     正因為“年富力壯”,少不得也“血氣方剛”。

    凡是社會上,發現一些殺人不見血的,不平的,欺詐的勾當,隻要映進他的眼簾,閃過他的腦海,都會惹得他怒發沖天,恨恨之聲不絕。

     也正由于上述的緣故,雖然當時魯平,僅僅還隻有一十九歲,因為他秉有“抱不平”的天性,和具有獨特的感覺,與敏銳的視覺,他曾經搜索到若幹證據,代一個被遺棄的弱女子,向一個玩弄女性的劣紳,痛罵得體無完膚,并予以相當的懲罰。

    最後,為她索得了一筆足夠維持三年個人生活的贍養金,鼓勵她利用這批“血腥臭”的金錢,去培植她自己。

    後來,他知道,二年的勤奮耐勞,刻苦研習,她已速成為一個與二年前性格絕對不同的,剛毅有為的女子,她不怕一切障礙,阻撓,毅然決然地投身到輕視女性的社會中去,成為為社會服務的一員了。

     複次,他曾經為一個與他年齡相仿佛的“初出茅廬”的青年,辨明了冤屈。

    他搜集到足夠的憑證,在法庭上分清了是非黑白,使那個青年從“不白之冤”中跳開身來,仍舊有充分的機會,讓他發揮青年的熱誠,為社會服務。

     之外,他又曾幹過其他若幹俠義的事。

    然而,他雖竭力為弱者方面予以援助,但是,他卻有一個毛病,就是:他從不曾純粹幹過“義務”工作,白當過差;他必須從中獲得一些利益,雖然這“利益”是完全從弱者的對方攫取到的。

     所以如此,也自有他的苦衷。

    因為,他本身是個貧苦無依,寄居于“他人籬下”的人,所有一切衣食等等費用,如果自己可能想法得到,又何必要仰仗他人呢?久而久之,積“陋”成習,無形中他已成為“盜”中之一員了。

    所可以告慰于他人的,他另外還具有“俠義”之風。

     上面一節記述,粗粗看來,似乎與本文“一○二”無關。

    因之,筆者十分擔憂,會使讀者諸位,感到枯澀乏味而不滿。

    如此,筆者且撇開“閑話”,“言歸正傳”吧。

     那正是二十二年前。

     一個暮秋的清晨。

    如往日一般,魯平匆匆從寓所出來,挾着一份當日的新聞紙,循着走熟的道路,上兆豐花園而去。

     進了兆豐花園,他徑往池邊的一塊他多月來坐熟了的石塊。

    離它十來碼遠的,斜坡形的沙灘上,也是固定不移的,安置着一張有靠背的,漆着草綠顔色的單人椅。

    在它上面,每天,或先或後,總是也被一個“老主顧”占據着。

    那是一位淡妝倩影的,二九模樣的少女。

    她,十分用心地,總是低頭于相當厚的書本上。

     差不多近兩月來,他與她,每天總是在這十來碼之隔的兩地對坐着。

    他,管自讀他的當天的新聞紙;而她,管自讀她的書籍。

     他與她從不曾交換過半句話。

    事實上也沒有交換談話的機會。

    所給予他們的機會,不過是,僅僅在彼此擡頭的時候,一瞥彼此的“尊容”,或彙合一下“電流”。

     在一次加一次的“一瞥”,使她的容顔,在他腦海裡,由蓦生,半蓦生;到相熟,極相熟。

    雖然他不曾與她說過一聲“您早”或“您好”,他的心房上,是早早刻畫上了這一位少女的倩影。

     二月來,她總是穿着一身湖色竹布的上衣,包裹着一個相當纖細的,卻也并不顯出“林姑娘”式弱不禁風的瘦弱的身材。

    袖子短到——也可以說是長到——臂彎裡,露出一段如削去了皮的藕般白的手臂,一條黑紗的短裙下,可以窺見她的滾圓的膝蓋,它們是被白色的長筒紗襪緊緊包裹着,腳上套一雙平底圓口,有打配鈕的白帆布鞋子。

     領口的正中,平平正正的長着一顆蛋形的頭顱。

    兩條彎月似的秀整的長睫毛下,藏着一對含情的,深不可測的,點漆似的清秀的眼珠,在某一瞬間,好像充滿一種磁性似的熱力。

    頗高的鼻,不偏不倚的“居住”在整個臉龐的正中;是在櫻桃般的小口的兩邊,當若有所思,或若有所得之時,往往會堆上兩朵笑靥。

     相當美麗,也在一瞥之下,就令人會感覺到相當可親。

     然而,畢竟在某一個機會之下,繼“睹”而進一層到“談”,由閑談到熱烈的讨論;從不相識成為相識,進一步變成膩友,再進一步而超出友誼之上,連續又拉開了一幕哀凄的悲劇的幕布。

     而所謂“機會”,即就是産生在這個“陰”“暗”兩可的清晨。

     當魯平正自傾全神于報紙上,細細詳讀新聞之際,陡然間,蓦地眼前一暗,使紙上的鉛字模糊起來。

    他心頭知道不妙,還不曾喊出“啊呀”來,也不容他擡起頭來,暴雨已如突然損壞了的自來水龍頭般,任意地打落到他的頭上,臉上,身上。

     所幸在離他一箭之外,有一個長滿了野草的土墩,一棵生長得彎曲到可笑的樹木歪斜在它的旁邊。

    然而,幸虧它生長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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