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二月。
今年二月的冷天氣沒停過,真的就一個凍字形容,過往十二度是寒流,但今年十二度算是人道氣候,走在路上人人都包得跟粽子似的,情況就像一個工讀妹妹說的,沒有好冷,隻有最冷。
寒流一波波啊,每一天。
賀以捷坐在“美食四方”的編輯部内,看著時鐘,才下午四點,還有八小時今天才過去。
不是他迷信,不過今天好像真的不是他的日子。
先從淩晨開始說起好了。
天氣太冷,本來就不太好睡,更不幸的是隔壁的新生寶寶昨晚不明原因夜哭,他就跟随寶寶哭聲,睡睡醒醒,醒醒睡睡。
已經因為睡眠不足在不爽了,到停車場預備開車時,一輛沒買車位的白目車大剌剌擋在轉角,上去要警衛廣播亂停車的人把車開走,警衛說,現在才八點不到,廣播這種事情會被投訴。
警衛一把年紀,看來為難萬分,賀以捷隻好忍著一肚子睡眠不足又無法開車的悶氣上了捷運。
到了恒星商業辦公大樓,一路上了第二十層──沒錯,是“恒星商業辦公大樓”。
去年四月底回到台灣後,他剛好趕上最新異動。
公司合并。
橫掃亞太地區的恒星财團将玫瑰出版集團并購了,所有相關名稱都改名恒星不說,連整間出版社兩百多人都遷入了恒星位于商業地段的三十層辦公大樓,因為搬家與新人事,所有的雜志還為此停刊一期,賀以捷負責的“美食四方”也從原本預定的六月,直到八月才發第一刊。
經過半年,已經完全上了軌道,印量從很差,還可以,有進步,到目前已經擠入領先群。
二十八歲的總編輯表現可圈可點。
然而,今天可以說是工作以來,最不順遂的一日。
睡眠不足,車子被堵住,開始工作的三十分鐘後,他發現相機記憶卡裡什麼都沒有──他們上星期明明采訪了兩家牛肉面老店,也拍了一些照片,怎麼今天要排版時,記憶卡裡一片空白?
賀以捷不死心又重新讀了一次,還是照樣啥都沒有。
拿出記憶卡看了一下,上面簽著一個“賀”,是這張沒錯啊。
說來好笑,記憶卡對他們這種工作來說,是必備品,人人都有,而且為了工作方便,出版社所有可以統一型号的東西通通都統一型号,也就造就了所有東西都需要寫上名字以利主人辨識。
賀以捷站了起來,“誰動過我桌子上的記憶卡?”
由于頭頭臉色明顯難看,在座的幾個編輯都連忙否認,并且紛紛提出不在場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一陣自清聲中,小郁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昨天下午樓下印刷部的人有上來說,好像有樣張顔色不對,問原稿在哪。
”
後來經過詢問,他們夾在玩樂雜志的美食小刊本顔色不對,但又因為出刊時間的緣故,昨晚非印好不可,不巧的是人在外面的他手機沒電,聯絡不上人,印刷部的主任自作主張上來找照片,另存過後,“好心的”替他将記憶卡清除。
賀以捷隻覺得一陣吐血,但又是個無可奈何,說來沒帶備用電池是自己的問題。
今天,真是太不順了!
一早起來他覺得車子開不出來是大事,但在記憶卡被清除的震撼之後,他發現後者才叫大事。
好不容易跟牛肉面店商量好補拍照時間,此時總經理召見他們一群總編,一小時短小會議回來,第一眼在桌上竟看到得力編輯淑芬的辭呈,上面羞答答的說她懷孕了,因此決定辭職專心養身體。
淑芬已經入行三年多,工作能力有目共睹,配合度高,有熱情,外文能力佳,訪問外籍廚師時,通常由她整理最後的稿子做潤飾。
現在比起眼前這張辭呈,記憶卡已是小事一樁,他得找個人來補她的缺。
但現在快過年了,要他去哪裡找人啊。
賀以捷覺得他再繼續待在辦公室裡,搞不好等一下會有人跟他說,外星人來了,大家準備升空吧。
所以他決定去頂樓的咖啡廳喝杯咖啡,等外星人來的時候,他才可以比别人提早搭上太空船……
按下上樓按鍵,等待。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居,居然一堆人。
現在又不是上下班時間,為什麼電梯裡會一堆人?
印刷部的小張對他一笑,“老總召見。
”
“整個部門?”
“大概是要給我們愛的糖果與皮鞭吧。
”小張幹笑了幾聲,“要不要進來?”
電梯繼續往上,二十五樓時,一堆人陸續走出,賀以捷站在門邊,隐約隻瞥見後面還有個人,沒有要出去的意思,電梯按鍵也隻閃同一層,看來,兩人的目的一樣,都是頂樓的咖啡廳。
三十樓到達,他按住電梯開門鍵,禮貌的想讓後面的人先走出去,一回頭,腦袋瞬間空白。
夏、夏若晴?
他呆呆的看著電梯裡的人,是她嗎?
隻是長得很像夏若晴的人吧……夏若晴明明是超級小短毛,但眼前的女孩子發長及肩啊。
可這個世界有人可以長得這麼像,像到連身高都一樣,像到連眼神都一樣,像到連穿的外套都一樣嗎──她身上這件淡粉紅色連帽外套,跟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