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蘭頤作了一個夢。
夢裡,她置身迷霧中,伸手不見五指,卻感覺到身旁一直有個人,有種令人安心的溫暖。
那個男人像是正輕輕對她說話,但她隻能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無法聽清楚他低沉的聲音正傳達着什麼。
你知道嗎?那座島叫作光,這是非律賓土話,意思是“光”……
他們說,光會帶給人幸福……
幸福之光……
對不起……
之後那道聲音逐漸遠去,蘭頤恐慌的感覺到,那個人就快要消失了。
身旁原本感受到的溫暖驟逝,隻有大片的冰冷朝她圍攏而來。
她很不安,很慌張,但讓她更害怕的是,那個人真的離開了她……
她知道他是誰,但他的名字仿佛是一種寬咒,她想喊,卻喊不出口,她想尖叫,卻冷得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
她在霧中不停的奔跑,她想伸手抓住他遠去的身影,卻隻能撲到一團又一團的冷空氣。
他不在,他真的不在了!
她好想喊住他,告訴他,她……
“單槐!”蘭頤尖叫一聲,忽然從夢中醒來。
她冷汗涔涔地緊握拳頭,這才發現,她并不是在夢裡的大霧之中,而是身在書房裡,原來她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呼……”她雙手撐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還好,那隻是夢……她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吸了吸鼻子,順手整理起桌上疊成一堆的珠寶畫稿。
她先前就是一邊整理一邊修改這些畫稿,累得睡着的。
一整理起畫稿,蘭頤的心思又忍不住飄遠。
她出院後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
不曉得為什麼,明明加上住院那個月,她已經離開那座小島兩個月了,但是隻要閉上眼睛,她幾乎就可以看見那藍得過分清澈的天,又長又美麗的海灘,那茅草和樹枝做成的木屋,那各式各樣美麗的貝殼,那挺拔的椰子樹,以及清甜好喝的椰子汁……
蘭頤不想承認的是,每一天,她都會夢到在島上的片段。
她可以聽見單槐對她開玩笑,感覺到他抱着她,仿佛還聞得到他那熟悉而讓人安心的氣息,可是,卻始終沒有辦法夢見他……
她不想承認她想他,一點都不想承認!
她怎麼能夠接受,這個男人居然會在十二年後,居然會在她信任他之後又再次欺騙她呢?
她怎麼能夠接受,自己竟然會傻傻地又一頭栽了進去呢?
她怎麼能接受,他就真的這樣走了呢?
蘭頤忍不住歎氣,将畫稿收拾好,放進資料夾,然後打開抽屜,把資料夾放進去。
當她準備要關上抽屜時,那枚靜靜躺在抽屜裡的戒指又吸引住她的目光。
就算她不想承認,這枚戒指還是無言的傳達着真相。
真相是,她從來沒有忘記過單槐。
真相是,她多希望可以再看見他……
就算她自己也知道,當天是她哭喊着她恨他,不要再見到他的,但難道他就這樣放棄了嗎?
難道,他又這樣消失了嗎?
就像十幾年前一樣,單槐一旦定出她的世界,就是完全的斷了線,消失無蹤,就像世界上從來不曾存在過這個人一樣。
可是,蘭頤沒有辦法忘記,他帶給她的心酸,帶給她的痛苦,他的背叛,她都曆曆在目。
但她更沒有辦法否認的是,就算相處的時間那麼短暫,就算他的愛可能不是真的,他可能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她還是沒有辦法真的恨他。
她沒有辦法不對自己承認,她是真的愛着他。
在島上的日子雖然短暫,卻是這麼多年來她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蘭頤愣愣地看着靜靜躺在抽屜裡的戒指,看着那裂成兩半缺了角的寶石,心裡沉甸甸的,眼淚又要落下。
這時,内線電話響了起來。
她一愣,連忙揉了揉臉,試圖平複情緒,這才接起電話。
“蘭夫人,不好意思打擾你,寬姨剛到,要請她直接進書房嗎?”助理甜美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好,請她進來吧。
”蘭頤答應了後,順手推上抽屜。
她藉着整理并不淩亂的桌面來整理自己紛亂的情緒,靜待寬姨到來。
不一會兒,門上傳來幾聲輕敲。
沒等蘭頤應聲,寬姨就大刺刺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蘭頤,我沒打擾到你吧?”外表優雅,個性卻格外爽朗的寬姨識途老馬般地定進蘭頤的書房,挑了張沙發坐下。
“當然沒有。
”蘭頤微笑地走出書桌後,在寬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