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蘋果給妳吃好嗎?」
「不要了,太麻煩你。
」
「怎麼會麻煩呢?」他像兄長似地拍拍她的頭。
「妳在這裡乖乖坐着,我馬上就好。
」
語落,他轉身提起水果籃,經過荊睿時,步履一陣遲疑。
兩個男人沉默對望,空氣中彌漫着不尋常的緊繃氣氛。
半晌,荊睿首先打破僵凝。
「麻煩鄧先生在這兒陪雨燕,我先回公司了。
」
「你放心,交給我吧!」鄧元弘爽朗地接下他的托付。
荊睿轉向江雨燕,溫聲囑咐:「妳好好休息,别急着進辦公室,多請幾天假也行。
」
她震驚地瞪着他離去。
他就這麼走了?就這麼放心她跟别的男人共處一個屋檐下?之前他不是還罵過她不知檢點嗎?
難道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
妳可以辭職,離開泰睿,離開我,我不在乎!
原來他不是一時氣話,他是說真的,是真心話……
淚水叛逆地逃出眼眶,她鎖不住,隻好伸手掩臉,傷心地哭泣。
她還能等到什麼時候?他還能任性地要她陪到什麼時候?夢裡,她凄楚的問話猶如一隻遠方的蝴蝶,輕輕地拍了拍翅膀,卻在他胸海卷起千堆雪。
于是,他聽見了,聽見來自靈魂深處的聲音,叩問着他,問他到底是哪來的資格如此利用一個女人?
他聽着,很疲倦,也不得不自嘲。
他以為經過這些年來,他的靈魂早就出賣給魔鬼,消磨殆盡,原來還存在着,原來還懂得質問自己,反省自己。
原來他還有良心——
荊睿苦澀地抿唇,孤身站在街邊一盞路燈下,倚着燈杆,擡起頭,凝望屬于她公寓的那扇窗口。
客廳的燈溫暖地亮着,他可以想象鄧元弘正忙碌地為她準備蘋果,或許還體貼地喂她吃。
她是值得男人如此細心呵護的,雖然她總是表現得很堅強,但他知道她也有脆弱的時候。
她不是個淚娃娃,卻更能令男人心軟,更令人想疼愛。
一念及此,荊睿黯然歎息,伸手探進西裝口袋裡,取出一疊照片。
這些照片是方才他在她屋裡發現的,看來像是她和鄧元弘去拜訪一家育幼院時拍的寫真。
而他反複觀看,愈看愈感傷。
照片中的她,擁着一個個天真可愛的院童,笑容也和他們一樣,甜美而燦爛,而她注視着鏡頭的眼神,好清澈、好透明。
那是一種還相信着這世間的眼神,相信這世間還有真善美。
他不記得她跟自己在一起時,曾露出那樣的眼神。
呼吸蓦地在荊睿胸口郁結,他無力地顫着手,幾乎抓不住照片。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見識到的永遠是世間的醜陋,看的永遠是人性的爾虞我詐,聽的是他的憤世嫉俗。
除了在她心裡堆上層層惡意,弄髒她的靈魂,拉她跟自己一同堕落,他還能帶給她什麼?他什麼也不能給。
那個鄧元弘,至少還能拍出她善良純真的眼神,而他呢?她跟着他,做的都是些狗屁倒竈的事,不是在男人面前裝傻賣俏,套取商業機密,就是為了挽回他形象,送花慰問遭他壓迫的人,力勸對方振作。
這樣的她,快樂嗎?
雖然她常常笑着,面對他時,言語活潑,機鋒開朗,但她真的快樂嗎?
荊睿用心回想,竟不能确定,因為他偶爾似乎會在她眼裡看見一抹淡淡的憂郁,隻是他當時漫不經心。
他給不起她真正的快樂,隻會傷害她。
所以,他退讓了,在與鄧元弘對峙的時候,他回避了。
他不能給她幸福,又怎能阻止另一個男人寵愛她?
他隻是沒想到,将她拱手讓人是那麼痛的一個抉擇,痛到他的心跳好似要停止,血流不再滾動。
他沒想到,他會像這樣守在一盞路燈下徘徊流連,想走不能走,想留又太難。
暮色漸沈,當過了最深沈的午夜,而鄧元弘仍然未離開她的香閨,星子從厚厚的雲層後探出清亮的眼,窺探着這世間,窺探一個男人的真心。
他但願天地都看不清楚,誰也别看透,因為他覺得自己失去了潘多拉的寶盒裡,最後的珍寶―希望。
三天後,江雨燕才進公司上班。
既然老闆恩準她多休息幾天,她便也找到合理的借口逃避他。
見她來了,他神态自若地與她打招呼,彷佛兩人之前不曾發生過争執,鬧過不愉快。
一切如常。
卻又有些異常,他不再向她索求屬于情人的親密接觸,與她保持某種有禮的距離,他仍然關懷着她,但隻限于友誼。
界線已經劃下了,是他主動劃清的,她隻能被動酊合。
她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