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量再三,終究選擇不說。
她不了解他的用心良苦,自行解釋他的話語,變成截然不同的意思。
她渾身一顫,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真的好痛。
下午她躲在房間裡,思考了很久。
的确,一開始是她乘虛而入,在他失去戀人的時候進駐他身旁的那個空缺,否則如此平凡又平庸的她,又怎麼有機會和這個社會地位如此堅實的男人交往?
是她高攀了,所以不能怪他,也不該怪他。
打一開始,他就拒絕過她,是她自己不信邪,如今受了傷,也是自找的。
「我想……問你一件事。
」
周邑初瞅着她,「什麼事?」
今天的陶蔓侬很奇怪,他感覺得出來,她好像架起看不見的防衛網在抵禦自己,他怎樣都無法突破,非常不滿意眼下這種狀況。
聽出他口氣中的不耐煩,她微微一顫,問題是,死也要死得明白,明知道很殘酷,她還是要問。
「就算隻有一點點也好……你真的喜歡過我嗎?」她垂下眼,不敢迎視他的目光,怕會心碎。
「是……在你面前的這個『我』,而不是别人。
」
「妳這是什麼意思?」
周邑初滿臉錯愕,眉頭緊鎖,看着現在這般不尋常的她,想起下午她驟然離去,然後再連結她說的「不要這樣叫我……」,他優秀的組織能力很快的厘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妳認為我把妳當替身?」
「替身」兩個字太直接,直擊陶蔓侬這一刻早已不堪承受的心髒,胸口疼痛,胃部緊縮,她好想吐,好痛苦……
周邑初一臉冰冷,走近她,口氣冷沉的開口,「說啊!妳是那樣認為的,是不是?」
察覺到他的憤怒,她吓到了,「我……」她的唇瓣顫抖,不知道應該要如何解釋,「那個人……也叫侬侬。
」到頭來,她隻說出這句話。
「所以呢?」名字一樣又如何?正因為他分得清兩人的不同,才會無所顧忌,用同樣的稱呼來呼喚,而她竟然為此懷疑他?
「所以……」陶蔓侬喃喃,望着他,淚水終于滑落臉頰。
「你真正喜歡的人,應該是她,不是我吧?」是了,這個就是答案。
她這樣告訴自己,想起了他放在皮夾内的那個女人的照片,而那似乎是她永遠也不可能達到的位置。
太遙遠了……她其實有一點累,畢竟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追求的目标在哪裡。
周邑初沉默不語,表情因為她說的話而顯得複雜,卻不是被說中的驚訝,而是被懷疑的憤怒。
兩種不同的心思糾纏着他,不知道該為了她的眼淚而心疼,還是為自己的感情被糟蹋的郁悶而發怒。
好一個替身,她到底是看扁了他,還是看低了自己?
那樣東西,從來就不存在。
他了解自己的性子,不是他的絕對不要,替身這樣東西,不論對他喜歡的人,或是喜歡他的人,都很失禮。
剛開始他的确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一時沖動答應和她交往,所以曾揣想過這樣的可能,但很快被否定了。
事實證明,他隻是純粹受到這個全心全意喜歡着自己、甜如糖蜜的女孩的吸引。
那天在芢希的店,他便已明白這件事,于是開始認真的和她交往。
的确,他不是懂得按三餐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照顧情人的那種人,但是,她怎麼都不應該這樣以為……
那簡直是在侮辱他!
「看來我還真的是徹底被看扁了。
」他吐了口氣,不快的爬梳頭發,口吻聽起來像是自嘲,卻有更多的不滿。
他看向她,眼裡隐隐流露出悲哀,卻仍舊不動聲色,沒把内心那股挫折表現在臉上。
「我要回去了。
」
他踩踏地闆的聲音刺着陶蔓侬的耳朵,她一臉呆滞,知道他生氣了,但是,為什麼?
該生氣的人應該是她吧?
陶蔓侬蹲坐在地上,自嘲似的呵呵笑了。
在他的面前,她連生氣的權利也沒有,所以現在這樣,其實算不了什麼。
沉重而笃實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逐漸接近她。
她渾身一顫,不敢擡起頭,直到看見穿着西裝褲的結實長腿出現在視線範圍,然後聽到一聲呼喚──
「侬侬?」
不是他。
來人蹲了下來,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臉上表情依舊淡漠。
「還好吧?」
「舅舅……」一想到自己還在期待那個男人的回頭,陶蔓侬淚如雨下。
她好想告訴自己别傻了,可她就是傻,跟她媽媽一樣傻,她們母女倆都是死心眼,一旦愛上一個男人,便付出全心全意,所以最後她母親選擇以那樣的方式和她父親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