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總得負上一點道義上的責任。
「不是。
」他直接否決掉她的問題,深湛的眼眸看進她疲累到幾乎失神的黑瞳裡。
「妳每天都做到這麼晚嗎?長期睡眠不足,身體會受不了--」
「你呢?下午才被冰塊打傷,怎麼不是來興師問罪,卻是來關懷問候打傷你的人?」她兩手拎着沉重的袋子,步履蹒跚地慢慢走向她停放機車的地方。
「妳的手腕受了傷,又碰上機器故障。
根本不能怪妳……」康世炜跟随她的步伐,一點兒也不介意她話裡帶剌,反而用一副溫柔貼心的關懷語氣說:「聽我的把店收了。
這樣下去,三百萬未必賺得到,但妳的身體一定會累壞。
」
「聽你的?」徐悠晴停下腳步,在發出黯淡白光的路燈下,以不解的眼光瞅住他。
「倘若我真聽你的而把冰店關掉。
那麼我要被債務拖累多久?是不是在我的有生之年都必須為了還你錢而拼命?」
徐悠晴定定望着他黑湛的眼瞳,堅定地搖頭。
「很抱歉,我并不想過那樣的人生,我甯可趁現在年輕可以拼的時候,努力打拼幾年徹底一次解決。
」
「賺錢方武很多,但身體隻有一個……妳的袋子好像很重,我幫妳提吧。
」康世炜傾身上前,伸手想要幫她提手中兩隻沉沉的提袋。
「哦。
謝謝。
」徐悠晴沒有拒絕他的紳士風度,把手上袋子給他提。
「好重--妳拎着什麼寶物回家啊?」康世炜輕輕歎了口氣:「妳的手臂是施力過當造成的肌肉發炎,自己的手都傷得那麼嚴重了,怎麼還提這麼重的東西?」
「那是辛苦一天的工作所得,當然得搬回家才安心。
」徐悠晴誠實回答:「這兩袋都是零錢,一整天收下來的。
」
「原來是銅闆,難怪重了。
」康世炜點點頭,又再問:「這家店,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是妳一個人包辦嗎?有沒有人幫妳啊?」
「大部分是我自己,偶爾我表姐會幫一下忙。
她在我旁邊賣肉圓和四神湯,不過她自己的生意也很忙。
小生意哪裡請得起員工,當然自己一手包辦。
至于,我家裡……嗯,我是瞞着他們出來做生意的,家人都不知道我已經離開證券公司,自然也不會有人過來幫忙。
」
「噢,那的确是太辛苦。
再下去妳一定把身體累壞的--」康世炜再一次重申他的想法。
「我看妳不要做了。
再找其他的工作吧!」
「啊?!」她仍然沒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她真的感覺到他話語中的認真,卻不明白他的意圖為何?明明下午才剛受了傷,這會兒大半夜找來要她不要再繼續開店--
這是出于真心的憐憫,還是有其他的目的?她憂心忡忡,不禁想起王玉美的「鐵口直斷」--上輩子欠他太多,而且很可能不隻欠金錢債。
既然注定了欠他,不開店要怎麼清償?他該不是有其他更出人意表的「還法」吧?徐悠晴在心中惴惴不安地猜測。
「本來我就說妳可以慢慢來,不必急着還的。
」康世炜陪着她走到機車停放的地方,緩緩道:「其實,我有一個想法。
如果妳不是馬上要回家休息,我想好好跟妳談一下?」
「啊?你是說……我們現在談?半夜三點?」徐悠晴詫異地微張雙唇。
「什、什麼天大的事情需要這麼急?不能等天亮有空的時候嗎?」
「嗯--不瞞妳說,對我而言是有點急了。
」康世炜一向沉靜的臉龐上露出煩躁憂慮的神色。
「這坦件事情,似乎已經變成我目前最迫切的危機,再不解決可能要出大事情。
所以,我希望早點找到解決的辦法。
」
「哦?那……那是關于哪方面的呢?」沒來由地,徐悠晴開始眼皮直跳,而且是兩眼一起跳,顯然接下來的事情不是大福、就是大禍……
「呃……是關于……」康世炜有點難以啟齒,琢磨了好幾回,不知該怎樣以最恰當的字眼來表達才不會吓到她。
「感覺上,好像不是好事哦?沒關系,你就直說吧,我的心髒夠強應該還可以承受。
」徐悠晴深吸一口氣,但眼皮卻跳得更厲害了
「我、我是想……想請妳幫忙……請妳當我的女朋友。
」康世炜總算是說出口了,卻是最爛的那一種修辭。
「如果妳願意幫我的話,那三百萬就算了。
」
「啊?你、你、你剛說什麼?可不可以再說一次?」徐悠晴瞪大眼睛猛搖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
天啊!王玉美真的可以轉行改當女乩童、開設神壇了!原來,自己欠他的,真的不隻是金錢而已啊!
徐悠晴一臉恍惚迷茫,活像是被雷打中似地杵在原地動也不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會迷迷糊糊就上了康世炜的車,還到了他的家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