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羅沿海逃難而來的漁民。
這些船大大小小,一看到有朝鮮艦隊出現,都喜出望外,紛紛聚攏過來,一時間亂七八糟地充塞海面。
李舜臣一看不好,等到日本人殺過來,這些沒經過訓練的老百姓肯定會大亂,這一亂,連朝鮮水師都會被沖散,更别說打仗了。
他連忙叫這些民船别圍在戰船旁邊,盡快劃去上遊聚攏,作為疑兵,也好為己方壯壯聲勢。
還有些扶老攜幼,實在沒什麼戰鬥力,趕緊登陸上島上待着去吧,怎麼也比水裡安全。
好不容易把民船安頓完了,來島艦隊也殺到了,三百多條船擺足了架勢,鋪天蓋地而來。
三百三十條對十三條,這敵我比例之懸殊,足以讓任何正常人退縮。
李億秋、金應誠、安衛等軍官相顧失色,都有退避之意。
可李舜臣不是正常人,他是一個進攻性極其強的将軍。
面對這種極端不利的兵力對比,他非但不退,反而還要搶攻。
李舜臣決定給其他将領做個表率,壯壯他們的膽氣,于是親操一條大船,督促橹手快劃,義無反顧地殺入敵陣。
這是一次驚心動魄的戰鬥,也是一次蔚為壯觀的戰鬥。
李舜臣孤身闖陣,火铳四射,弓矢亂飛,殺得來島通總三百多條船無所适從,攪得日軍陣形七零八落。
這種彪悍勁兒,就連慣于輕軍突前的李如松都自愧不如。
經過一段時間的混亂,日本人總算稍微反應過來點了,連忙驅趕戰船把李舜臣包圍,裡裡外外圍着三四層,讓這一條孤獨的朝鮮戰艦險象環生。
船上的戰士們都有點害怕了,他們憑着血氣之勇一口氣殺進來,可現在怎麼殺出去啊?李舜臣大概是船上唯一一個面無懼色的。
他還有閑心鼓勵周圍的人,說“賊雖千艘,莫敵我船,切勿動心,盡力射賊。
”一往無前的強大氣魄噴薄而出。
除了李舜臣的勇氣以外,能夠讓他如入無人之境的一個重要因素是艦船體系。
在壬辰戰争期間,日軍水師雖然經過多次改組,骨子裡卻還是海賊那一套。
他們的操船沒有明确分工,大家一窩蜂地劃,等到開戰了,再一窩蜂抓起武器打。
而朝鮮水師繼承自大明體系,對于橹手、帆工、炮手等有着明确分工,開戰之後大家各司其職,絲毫不亂,無論靈活性還是機動性都強出日軍一頭。
李舜臣多次以少勝多,打得日軍沒有反抗能力,就是因為這兩個體系的效率差所緻。
這一次也是如此。
李舜臣的闆屋座艦橹手多,行動快,能夠保持高速運動。
在日軍艦船挨完打調動轉向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劃出很遠,去襲擊另外一側的敵人,看似身陷重圍,其實每次正面對抗的敵人并不多。
打了好一陣,李舜臣回頭一看,好家夥,原來手底下那群家夥沒跟過來,反而躲的遠遠的。
李舜臣一擺手,走了,抓人去!親自掌舵往回退。
日本人的重重包圍,楞是被他輕輕松松一跳即出,好似當年在曹營七進七出的趙子龍。
李舜臣殺出重圍以後,先靠近中軍金應誠的船隊。
他二話沒說,跳上船去一刀砍下操船者人頭。
金應誠和麾下一幹人等吓得面如土色,李舜臣說你身為中軍,不跟着旗艦走反而跑開,按道理是要殺頭的。
現在軍情緊急,姑且留你一命戴罪立功。
金應誠哪裡敢還嘴,連忙調轉船頭,硬着頭皮朝日本人殺去。
李舜臣又湊到巨濟縣令安衛的船前,大聲喊道:“安衛欲死軍法乎?汝不死軍法乎?逃生何所耶?”安衛被罵的擡不起頭來,也調轉了船頭,跟着金應誠殺入敵陣。
李舜臣覺得這麼一條一條靠近殺人太麻煩了,把軍令旗高高挂起來,明白無誤地告訴其他将領:不得退卻,違令者斬。
嚴令産生了效果,原本遠遠站開的朝鮮水師,都不大情願地靠攏過來。
這時候前方傳來一陣呼救,李舜臣探頭一張望,原來金應誠、安衛兩個人的船被日軍圍住,一群倭寇好似螞蟻一般往船上爬。
船上的士兵拼死抵抗,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
李舜臣毫不猶豫地殺了過去,身後宗汝棕、丁應鬥等軍官也紛紛駕着座艦趕到,很快打沉了圍攻那兩個倒黴蛋的三條日艦。
戰至酣處,李舜臣忽然覺得自己袖子被人扯動,低頭一看,原來是個日本人,叫俊沙,是當初安骨浦海戰被李舜臣俘虜的降倭,一直在朝鮮水軍裡混到今天。
俊沙告訴李舜臣,他剛才看到了日軍的總大将,而且就在附近。
李舜臣一聽,眼睛立時瞪圓,問他詳情。
俊沙說他看到一條船上站着一人,身穿紅色錦袍,上面還畫着大花紋飾,應該是來島通總。
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啊!
來島通總也是時運不濟。
他本來就對李舜臣滿腹仇恨,剛才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報仇,結果三百多條船楞是圍不住一條船。
他性格火爆,按捺不住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