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讓自己的座艦突前,親自上一線殺敵。
這個命令本身其實沒有問題,敵人一共就十三條船,就算旗艦前移,也不會有多大危險。
他唯獨漏算了一件事,這次的對手是化不可能為奇迹的李舜臣。
李舜臣的操船技術,要好過日軍太多。
他幾下騰挪,便靠近了來島通總的期間。
一船勇士在金石孫的率領下,拿鈎子鈎住日軍戰艦,撲向對方甲闆。
這裡必須要說明一下。
日軍的戰艦,比朝鮮軍的闆屋船要低矮窄小,高度差在一米到一米五左右。
有這個特點在,從日艦跳上朝艦非常困難,必須仰攻;而從朝艦跳下日艦則相對容易得多。
所以在壬辰及丁酉期間的海戰記錄裡,我們會發現,朝鮮軍登上甲闆殺死日軍将領的戰例非常多,而日軍登上朝軍甲闆的記錄卻很少,即使有,也都要經過苦戰才能成功。
來島通總一直到被李舜臣鈎住座艦,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可這時金石孫、俊六和一群朝鮮士兵已經殺過來了,周圍又沒有多少親兵——誰能想到三百多條船的總大将旗艦會被敵人攻上甲闆呢——金石孫手起刀落,将來島通總送去了靖國神社。
金石孫唯恐殺錯了人,讓俊六仔細辨認。
俊六端詳了一下,确認确實就是來島本人。
消息傳到李舜臣的艦隊,個個都是喜上眉梢,士氣大振。
來島的腦袋被懸挂在桅杆上,讓在鳴梁海域所占的所有人都看清楚。
日本人傻眼了,怎麼一場雄獅撲兔的殲滅戰,現在卻變成猴子偷桃了?朝鮮軍趁機發起了猛烈攻擊,在攻擊中,另外一位日軍統領毛利元政被打落下水。
盡管他很快就被救起,但兩位指揮官相繼陣亡的流言如同瘟疫一樣瞬間傳染了整個艦隊。
群龍無首的日軍完全搞不清狀況,無心戀戰,紛紛向後撤去。
李舜臣還嫌他們不夠亂,竟順風縱火,就這麼一口氣打沉了三十條船。
剩下的在毛利元政帶領下倉皇後撤,頭都不敢回一下。
李舜臣真回來了,而且比以前還可怕!
周圍觀戰的老百姓都發出陣陣歡呼,沒有什麼比這種現場直播更提升士氣的法子了。
戰争結束以後,三百多條船呼啦把朝鮮軍給圍住了,箪食壺漿,慶祝勝利。
戰争結束以後,全羅海面為之一清。
受勝利的鼓舞,老百姓們紛紛報名參軍,朝鮮水軍在短短時間内激增到八千人。
人是有八千了,可糧食不夠八千人吃,船也不夠八千人坐的。
怎麼辦才好呢?李舜臣想了一個特别絕的主意。
這主意咱們現代中國人看了一定倍感親切:設收費站。
李舜臣宣布,以後凡是在三道海域活動的民船與官船,都必須得有海路通行帖,沒有的就是奸細,船要沒收,人要下獄。
想要申請通行帖很簡單,到李舜臣的軍港拿東西換,最好是米,銅鐵木材等建築物資也可以。
大船要三石米換一張通行帖,中船二石,小船一石。
一個多月就聚斂了一萬多石。
鳴梁海戰是一場漂亮的勝利,但如果我們深入去分析的話,就會發現,這實際上是一場象征性意義大于實際意義的海戰。
這一場大戰中,李舜臣以極微弱的兵力擊退日軍艦隊,宣告了自己的複出,而且擊斃了日軍主帥來島通總——他是整個侵朝戰争中日軍陣亡的最高級别大名——讓日軍上下都為之震惶,極大地鼓舞了明、朝聯軍的士氣。
但心理層面的優勢,取代不了現實戰略的劣勢。
李舜臣是個出色的将軍,他從不因為勝利而自大。
他清楚地認識到,鳴梁大捷是一場憑借運氣與勇氣的勝利,不可能指望每個日本将領都像來島通總這麼沖動突前,這種勝利模式不可複制。
整個鳴梁海戰日軍損失船隻不過三十多艘,不過是總兵力的一個零頭,來島通總的陣亡對于日本水軍指揮序列來說,也不是不可彌補的損失。
拿孱弱的朝鮮水師去跟日本大艦隊拼人品和運氣,這不是李舜臣的風格。
所以在鳴梁之後,日朝水師的懸殊比例與戰略态勢并沒有得到扭轉,日軍固然懲于李舜臣的威名,不敢輕易西來;李舜臣也缺少東進的實力,隻能退到古今島,繼續積攢力量。
要在幾個月内造出足夠的戰船,訓練出足夠多的水戰精兵,即使對李舜臣來說,也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在接下來爆發的蔚山之戰中,朝鮮水師無所作為;而且日軍在整個萬曆二十六年大半年時間裡,釜山-對馬-九州這條生命線通行暢通,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幹擾,以至于邢玠不得不從廣東千裡迢迢地調動大明水師前來助戰。
事實上,一直到戰争結束,朝鮮水師也沒有恢複到戰前水平,跟壬辰戰争中的成就相比,遜色了許多。
這都要怪元均,不怪李舜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