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的那些感覺其實都是瘧疾的附帶症狀。
聖誕節,母親給我們的禮物全是縫制品。
我們本來就知道不能期望過高,而且,唯恐我們忘了,父親每年聖誕節的晨間布道講的都是,應讓心靈盈滿恩惠以取代物欲。
可是你仍會心懷期待。
我們的聖誕樹就是一片棕榈葉,卡在放滿石塊的桶裡。
當我們聚到桶的四周,等着輪到自己打開那份讓人精神一振的微薄禮物時,我凝視着那可憐的葉片。
葉子上裝飾着白色的雞蛋花天使,邊緣已經呈現出褐色了。
于是我決定最好不去理會這種事。
即便你最近過了沒有蛋糕的十五歲生日,對聖誕節還是很難抱持這樣成熟的态度。
母親宣布,我們這些女孩子現在可以利用空閑時間把自己的胸部[原文為“hopechest”,指嫁妝箱,但利娅把“chest”理解成了“胸脯”。
]練大。
我以前聽說過這種說法,但沒怎麼在意。
我見過漫畫書背面馬克·伊登公司的廣告,廣告上說能讓你擁有讓人羞于注目的那種模樣。
所以我一直以為把胸部練大就是練出胸肌,讓上身的形體好看。
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母親說的是另一種胸部,有點像行李箱,據說女孩子可以把任何一樣結婚後會用到的東西都往裡塞。
這也就是她讓我們從大西洋那邊(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地)把刺繡用的絲線、粉色的剪刀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帶過來的原因。
此刻,當我們躺在床上,瞅着鞋子上的黴塊時,正好将全副身心投入到漫長的結婚規劃中。
蕾切爾和艾達被分配做嫁妝箱内的各種物件。
而家事從來不是我的長項,所以我隻專攻一個大項目:用十字繡繡一塊桌布。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用各類顔色的線密密地縫上許多細小的X就成。
桌布的圖案用水消筆直接拓到亞麻布上即可,有點像數字油畫。
隻要閑極無聊,猴子也能做這事。
繡十字繡當然不需要什麼才能。
我覺得整件事唯一讓人心生希望的,在于你以為把這件事幹完後,就會有人願意娶你。
就我個人來說,我覺得這種事可能性不大。
首先,我是個平胸,是皮包骨的那種平。
當我和艾達往上跳了兩個年級後,發現情形變得更糟了。
起先,我們隻是牧師的女兒,然後,在一片牽牛花田裡,我們真的隻能算是小洋蔥——周圍全是九年級的女孩子,她們都眉目含情,塗着粉底液,胸脯把馬海毛套衫撐得鼓鼓的。
沒有一個男孩子正眼瞅我,除非做不出作業讓我幫忙。
說句老實話,我是真不在乎。
你要是問我的看法,關于接吻我更關心對方的牙齒清潔狀況。
如果你想看星星——據蕾切爾所說,那就是全部内容了——那為什麼不晚上爬到樹上去看呢?當我試着去想象自己的未來時,除了當傳教士、老師、農民,告訴别人天助自助者之外,我實在看不出自己還能幹什麼。
不管怎麼說,都要過某種虔誠的生活(這也意味着艾達應該不會離我很近);我傾向于盡可能地在戶外多花點時間,因上帝的造物而欣喜,而且要盡可能地穿褲子。
有時候,我也确實會想象自己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情形,否則我何必在非洲随身帶着記有童年種種教訓的筆記本呢?可是,沒有丈夫,哪兒來的孩子讓你去說教呢?看來,這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障礙。
父親說女孩子結不了婚就是偏離上帝的旨意——這就是他不讓艾達和我上大學的原因,而且也浪費錢——我确定他說的是實話。
但不上大學,我又怎麼能學到任何東西好去教給别人呢?如果某個精力充沛的美國男孩能交到一個大胸女當女朋友,又怎麼會對一個磨破膝蓋的地理女怪才多看兩眼呢?我覺得這種事還是等等再說吧。
上帝肯定很清楚自己打的是什麼算盤。
他會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讓每一個注定當妻子的都有個丈夫。
如果主不給我安排一個男朋友結婚的話,那完全是他的事。
另一方面,蕾切爾對這檔子事可從來沒有懷疑過。
雖然這裡聽不到五黑寶樂隊的新專輯、穿不了馬海毛套裝、沒新衣服可穿、沒舞可跳,可一旦從最初的震驚中恢複過來,她就對嫁妝箱的想法興奮不已,或者是假裝如此吧。
天哪,她趴到床上,屈着雙膝,兩腳上杵,雙手在面前不停地鼓搗,迫不及待地忙活着嫁妝箱項目。
她應該是想花一個禮拜左右把所有的事都幹完吧。
哦,她還在小方巾上繡上了自己姓名的首字母,用鈎針為将來要做嫁衣的衣裙織上了衣領,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