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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切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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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抓狂了。

    我們總是在想,要是我們完全不服從他,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現在,我們都等着看好戲。

    他急忙跟了上去,騰騰騰地踏着塵土,粗粗的皮帶早已從褲子上抽了出來。

    但等他走到院子邊緣時,她已經不見了。

    她消失在高莖草叢中,徑直往叢林走去。

    顯然,他根本就找不着她。

    利娅會像猩猩一樣爬樹,沒人能追得上她。

     但他沒有返回,他那樣子像是決定要出去走走,用皮帶抽樹。

    天哪,他還真這麼做了。

    我們聽他抽了一個小時。

    我們朝窗外望去,看見他用皮帶猛抽一下,就把一整根甘蔗抽斷了。

    我們害怕起來,他回來後,到底會幹什麼,誰也說不準。

    家裡的門都沒上鎖,但母親來到了我們的房間,和我們待在一起。

    她幫我們把床推到門邊,把門堵住。

    我們早早地上了床,将金屬鍋蓋和刀子之類的東西都從竈間裡拿出來放在手邊防身,因為我們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辦法。

    在古時候,這些東西都可以當武器用。

    露絲·梅把鋁鍋套在腦袋上,再拿兩本漫畫書塞進了牛仔褲的屁股位置,以防挨抽。

    母親睡在利娅的床上。

    隻能說是靜靜地躺在那兒,因為沒人睡得着哪怕一小會兒。

    利娅天亮時從窗子爬了進來,悄悄對母親耳語了一番,但我認為她肯定也沒睡。

     半個村子都和我們站在了一起,但我猜其中的理由必定千差萬别。

    塔塔·庫伏頓度在會上的那般态度,加之放出了惡眼之後,沒人能睡得着。

    照内爾森的說法,那件事成了會後唯一的話題。

    他們說自己的動物都在瞅着他們。

    村民們把家裡僅剩的家禽牲口——山羊、雞或狗都宰了。

    到處彌漫着血腥味,你都能聞得到。

    他們把動物腦袋盛于葫蘆碗中,放在自家門前,以抵禦基巴阿祖的靠近。

    他們就是這麼說的。

     好吧,他們這麼膽小怕事,為什麼還要投利娅一票呢?這正是我問内爾森的問題。

    如果他們知道這麼做會讓塔塔·庫伏頓度如此大動肝火,幹嗎還要這麼做?内爾森說有些人投利娅票,是因為和塔塔·恩杜不和;有些人則是和父親不和。

    最後每個人都得到了非自己所願的結果,而現在也隻能這麼辦了。

    利娅想怎麼幹,其實根本就沒人在乎。

    内爾森就是這麼說的。

    哦,好吧,我告訴他。

    這就是我們所謂的民主。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我們家平靜得出奇。

    父親的舉動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由于他昨晚一直在抽打灌木叢,所以胳膊上留下了道道傷痕和被毒木灼傷的創口。

    但在吃早飯的時候,他也隻是喝着茶,沒說一句話。

    之後他往胳膊上塗了點藥膏,就跑到外面的門廊上讀聖經去了。

    我們心裡直犯嘀咕:他是不是在找世界上最長的經文,好讓利娅知道什麼叫作魯莽放肆?又或者他是不是在找,對謀殺親生女兒的傳教者,耶稣會說些什麼?也許他自知打不赢這場戰争,就索性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卻又對利娅時刻留意着。

    和父親待在一起,生活就是一連串的出其不意。

     利娅至少還知道要盡量少露面。

    她要麼待在阿納托爾的學校裡;要麼外出到樹林裡,和内爾森比試射箭,看誰能射中樹枝上的蟲子。

    她通常也就幹這些事。

    但我們家還是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緊張感,真的。

    露絲·梅尿在了褲子裡,就因為父親在門廊上咳嗽了一聲。

    猜猜看是誰把她弄幹淨的——我。

    我可是真心不喜歡現在這種磨難,都是因為利娅。

     那是狩獵前一天的晚上,利娅仍舊和我們保持距離,但她的哥們兒阿納托爾卻在他住的窩棚門口發現了惡兆。

    内爾森就是這麼告訴我們的。

    母親派他去學校,帶幾個白煮蛋給利娅當晚飯。

    他跑回來告訴我們,阿納托爾的那副神情就像見到了幽靈。

    内爾森沒說惡兆是指什麼,隻說那是施加于阿納托爾的可怕毒咒的基巴阿祖征兆。

    我們多少都覺得那是他胡亂捏造的。

    内爾森就喜歡大驚小怪。

     可并不是,先生。

    次日清晨一大早,天剛大亮,阿納托爾又發現一條綠曼巴蛇蜷在他的小屋裡。

    全憑上帝的仁慈,他的腿沒被咬到,否則當場就會死于非命。

    要麼是運氣好,要麼是奇迹,兩者必居其一。

    他們說他通常總是天亮之前就起床,外出鍛煉鍛煉身子,原本是會踩到蛇的。

    可那天清晨,不知何故,他醒得很早,決定點上燈,在床上讀會兒書再起床。

    他就是在那時發現綠曼巴蛇的。

    他還以為是有人把一條繩子扔進了他房裡,作為又一個惡兆。

    沒承想那繩子竟然動了起來!用不着其他的征兆了,這就是真正的惡兆!這故事很快就在村子裡傳得沸沸揚揚,比我們打電話互相周知還要快。

    村民們四處走動,因為那天是個大日子,他們都得準備停當。

    但這件事讓他們又犯起了嘀咕。

    天哪天,他們總是愛犯嘀咕。

    我才不在乎他們是全能上帝的追随者,還是敬畏那些會在夜裡撞上你的什麼東西的人,反正他們此刻都開始向之祈禱了,真的。

    他們對自己的幸運星千恩萬謝,慶幸這事發生在了阿納托爾的身上,而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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