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塊玩玩這個之後,可以領她去坐坐父親的小吉普。
義蘭挺聽話,偏巧母親來了,發現義蘭正撩開裙子,寶柱幫她脫,頓時,母親又氣又怕,臉變得煞白。
她警告兒子:“小孩子幹這種事要死的。
”陳寶柱當時信以為真,後來,義蘭還追他吵着要去坐車,寶柱卻不敢了,他怕死。
到了中學,他開始混在不三不四的團夥裡,才明白母親騙了他。
在團夥裡,他搭過一個“伴兒”,至今還記得她的樣子。
臉兒白白的,腦門上一溜齊眉穗兒,說話奶聲奶氣的,長得比哪個哥們兒的“伴兒”都好。
他為她打過人,也挨過打。
她跟他逛街、看電影、下館子,就是不跟他來真的。
一天,他發現她跟他的“大哥”正在做那種事,他急了,狠狠打了她一頓,她躺在地上罵:“我願意。
你媽不也是個臭婊子嗎,當我不知道?有臉打我?”寶柱被噎得說不出話。
轉天,“大哥”把他堵在一條死胡同裡,想給他點顔色。
醋意,妒火,加上父親剛剛被槍斃帶給他的絕望,化做一種仇恨的報複,他掏出三棱刮刀,朝着平日稱王稱霸,肆意打罵他的“大哥”腹部刺去。
他坐了兩年牢。
直到坐了牢,他也沒嘗到女人的滋味。
現在隊裡師兄弟一個個都在找“對象”,又是在報上登“征婚”,又是買票參加“鵲橋會”。
自己呢,不比别人缺胳膊少腿,也該找個老婆,晚上摟着睡覺,白天照料老娘。
連那天老隊長罵完他都說:“往後好好幹,長點兒出息,再娶個老婆。
”
可他早聽說現在搞“對象”頭一個條件就得有房,沒房沒人跟你。
普店街要拆遷,陳寶柱琢磨了一夜,想出這麼一個“高招”,乘機弄間房。
陳寶柱和好泥,又把磚搬進層,準備砌牆。
“寶柱,這不讓鄰居們說閑話嗎?”寶柱媽躺在床上,勸兒子。
“哼,誰他媽的敢說!現在誰有法子,誰想。
誰眼熱,誰就幹。
”
“那你也該告訴楊大娘一聲,要不,就跟你建華哥商量商量。
”母親對兒子的舉動感到不安。
“告訴她,她就得管,還不如不告訴。
再說,建華人家現在當經理了,到時也能住上黃山大樓了,咱怎麼辦?不就得憑把力氣多鬧間房嘛。
”
“你建華哥有出息,就是住進大樓,也是靠自己的本事。
他對你對咱家都有恩情,可不許你眼紅,說建華的壞話。
”
“我還不懂這個?建華升官,我樂不得的呢,也氣氣那狗東西。
”
“你怎麼還跟老隊長過不去?建華走了,沒人管着你,媽這幾天就對你放心不下。
”
“你就少操點閑心吧!老隊長那裡早沒事了,我是說張義民那狗東西。
建華現在也當官了,我看那小子再神氣!”
“你呀,你就别看不慣别人了,讓人家看得慣你,用正眼瞅你就行了。
”
陳寶柱把一搭泥重重地甩在牆垛上:“你别瞧不起我。
我比建華比不上,要真幹起來,準比義民強。
您老就閉眼睡覺吧,明兒說不定咱還當上總理呢,到時一個月掙他個千兒八百的,給娘買個電子床,想睡想起,想吃想喝,想拉想尿,一摁電鈕,全他媽的自動的。
”
“你這孩子,總沒個正經,整天說夢話。
唉!正經說,也到了該娶媳婦的時候了!”
寶柱沒了話。
現在,他就怕提媳婦,一提心裡就躁。
媳婦,媳婦,有了房,人家說媳婦就有了一半兒,可那一半兒,哪找去?
三
萬老頭悶頭進了屋。
一屁股坐在床邊上,掏出煙點上。
“咋啦?哭喪着臉。
”盤腿坐在硬闆床上熨衣服的老伴,放下熨鬥,瞧着老頭子。
“咋?準備搬家吧,往後買賣也得黃了。
”
“去街裡問了?”
“就那麼一句話,統一拆遷沒照顧。
”
“家福不說讓求求義民嘛,他是管事兒的。
”
“管!管!”萬老頭氣急敗壞地站起來,“人家不管!”
“那就沒法子了?”萬大娘也犯愁了。
萬老頭在老婆眼裡是個活神仙,家裡一切事都是他安排,聽他的就沒有過不去的溝溝坎坎。
不管遇到什麼事,他都能拿出對策來。
兒子剛出獄時,拉不下書生臉兒,總想着還去教書,原來的學校不要他了,他就一趟趟跑教育局,申請去郊區教學。
萬老頭做了決定,讓兒子跟自個做買賣。
結果,咋的?兒子做買賣一樣掙出個臉面,比吃一輩子粉筆灰還強。
萬老頭在外面恭維着笑臉對人,在家裡就繃着臉做主子。
沒有他,萬家這條小船就開不起來。
萬老頭聽老婆說他沒了法子,也覺得自己在家不能丢面子,他抽口煙,思忖了一下:“怎麼沒辦法,我早做了退路準備了。
”他瞧瞧自己的房子,“北關街上我相中兩間門臉兒,裡外間,比咱們這房要寬綽,做買賣最合适。
人家要兩萬五,我劃下五千。
買房置産這也是買賣人該着辦的事,早年間……”
“你舍得?”老婆問。
“有啥舍不得?舍不得本錢就賺不了大錢。
有了門臉兒,開個小鋪子,不比推車上街體面、氣派?”
萬大娘從來對丈夫言聽計從,丈夫一番話,她臉上消了愁。
門開了,家福渾身是汗進了門,直着眼就朝水缸奔,舀瓢水咕咚咕咚喝個飽。
“今兒買賣咋樣兒?”萬老頭故意不看兒子,沉着臉說。
“還行。
”萬家福抹抹嘴,轉身要進自己的小屋。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