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期間提供的技術支持,多少得益于他背後的智囊團——彬和他的“指紋·犯罪研究工作室”。
擁有一個愛好犯罪剖繪的兒子,是韓教授備感欣慰的資本。
這個研究犯罪剖繪的“草台班子”組成很複雜:公、檢、法、司、律、監以及社會閑散人員,我、雪晶、老何亦是骨幹成員。
雖說韓教授離任後,工作室隻是作為一個單純的民間愛好者團體存在,但也發展得越來越具規模,網站、雜志專欄、主題咖啡屋,一樣不缺。
而彬卻在這個當口突然帶回個莫名其妙的“小”女朋友,同時卸去負責人一職,把整個工作室交給了我和老何打理。
韓教授走了,彬也不在了,“繼位”的袁博士可半點兒不落人後。
他一上來就替市局解決了數個要案,而且手法神乎其技,了解經過的人無不贊歎:“科班出身的,就是不一樣!”
經由袁博士剖繪得以偵破的案件,我是親身感受過的。
那次,袁博士把嫌疑人圈定為某地區的“男性,二十至三十歲,身材瘦小,系從事體力勞動的來京務工人員,未婚,單獨居住,無犯罪史,可能穿深藍色牛仔褲和不系帶的三接頭皮鞋”。
我們按這個标準在那一帶進行了為期近一周的排查,最後通過線報,在一個拆遷工地将搶劫犯劉某抓獲。
劉某不僅基本符合袁博士做出的特征剖繪,更神奇的是,他被捕時就穿着深藍色牛仔褲和棕色的三接頭皮鞋!
彬得知後險些拊掌笑翻:“厲害。
此公技近布魯舍爾[一九五七年,美國格林威治鎮的精神病理學家詹姆斯·布魯舍爾(JamesBrussel)博士對紐約一名炸彈襲擊者進行的剖繪已經具體到“穿着雙排扣西裝外套”,而最終抓獲的犯罪人喬治·邁德斯基(GeorgeMestesky),在脫去睡衣後果然換上了雙排扣西裝。
該案後來成為實案剖繪最廣為傳頌的神奇範例。
],着實厲害。
”
***
下午啟動的緊急預案基本上就是圍繞着袁博士的“畫像”展開的。
十二個探組先後奔赴知春路至學院路沿線展開摸排;治安支隊在交管局的協助下,對海澱區幾乎所有主幹道及大型停車場上的越野型車輛逐一核查;由于會後東部地區隊的副支隊長稱病告假,老白命我率整個東部地區隊挨家走訪全區的一百零九家醫院——截止到晚上九點,依然一無所獲。
九點整,我在車上給老白撥了電話:“頭兒,這麼瞎撲騰不是辦法。
”
電話那邊嘈雜得很:“怎麼啦?”
“不算無照遊醫開的黑門診,全區一百零九家醫院,軍屬醫院九家,社會三類甲等醫院十家,再加上九十家二類和社區醫院,就東部隊這倆半人根本查不過來。
而且醫院的設備更多地是對即将分娩的被害人有用,如果石瞻對蔡瑩的死活無所謂,隻為處理自己身上那點兒傷,連醫院都不用去,找個藥店買點兒東西就能搞定。
可您知道咱轄區裡有多少藥房嗎?”
“行了行了,少他媽廢話!”電話突然清楚了許多,“你小子想說什麼?”
“咱們的着手點有問題。
石瞻有軍警背景,對刑偵系統的運作模式多少有些了解,他不可能在這個風緊的關頭露面。
咱們應該順着他的出逃路線摸,也就是他從排污通道上岸的地方開始……”我說着說着突然發覺對面沒聲了,起初還以為是電話斷了,直到老白歎了口氣。
“通常情況下,人質遭綁架後,如果綁匪有撕票可能,人質的存活時間能有多久?”
我明白領導的苦衷。
“理論上來講,兩到四天,也就是,最多過了今晚……”
“大的死了,小的也就沒了。
”
老白能殺曹伐一個二罪歸一,一樣有人能殺老白個二罪歸一。
“現在實施的方案是市局的指示,技術角度上,沒什麼不妥。
”
隻是時間不等人……想來,老白也不願把寶全押在市局的緊急預案上。
“趙兒,你從派出所實習的時候就跟着我。
後來在刑偵、預審、治安兜了一大圈,算是什麼警種都幹過。
知道我來刑偵以後為什麼要調你過來嗎?”
——知道,因為我是您最信任的手下。
“頭兒,有什麼吩咐,您說我做。
”
市局的命令不可違,想要按支隊自己的步調查案,老白需要有确鑿的依據。
“把東部隊的指揮交給張祺,找到石瞻的行蹤。
别搞個人英雄主義,随時向我彙報。
線索一經查實,我就可以抽調人手過去。
”轉瞬間,老白恢複了一貫的強硬口吻,“我不管你找誰幫忙,動用什麼資源,惹多大麻煩,把石瞻給我铐回來!”
“得令!”
薊門橋東南,梧梁酒店門口,老何已經在等我了。
一見面老何就問:“你沒叫彬?”
我晃了下手機:“打過,關機。
”彬攜女友出遊南方半月有餘,音信皆無。
我把手機連上耳機:“小姜,聽見了嗎?”
“信号很好!”都在連軸轉,可姜瀾的聲音聽起來活潑如常,年輕真好,“趙隊,您到梧梁酒店了?”
“對。
你在總台吧?分頻一條線路到老何的手機上。
”我示意老何也裝上耳機。
“喂!非行動狀态架設分頻線路是違規的,領導要問的話你可得罩我啊。
”
“行動是白局直接授權的,違個屁規!”我沒工夫聽她抱怨,“南部地區隊從酒店找到的線索彙總過來了嗎?”
看我氣不順,小姜趕緊步入正題:“剛拿到。
酒店現在已經被封了,你們要進現場的話,我叫派出所配合你們……”
“先不用。
告訴我技術隊現場勘查的結果,還有南部隊走訪的情況。
”
“技術隊追蹤現場足迹,發現石瞻從酒店後門進去過。
酒店内的探頭拍到他進了員工更衣室,兩分鐘後又出來了,換了身服務員的工作裝……何哥你那條線靜電噪音太大,先挂上,我再給你撥一次。
由于頭部有傷口,右腿還被你打瘸了,他從正門離開時被多名酒店員工還有保安看到。
何哥,現在呢?信号清楚了吧?七點二十六分,正門監視器拍到石瞻離開。
經走訪,酒店對面報亭的大媽說,早上看到一名身穿酒店工作服的小夥子一瘸一拐出了門,沿馬路朝薊門橋北走去了——也就是袁博士圈定的區域。
”
老何搖搖頭:“外圍迅速收縮,封鎖路段,他不可能步行離開。
”
“會不會是坐公共汽車呢?”小姜插進話來,“人多正好便于隐藏身份嘛。
”
“就這麼幾種移動方式:走路,那他死定了;騎車,就他那腿,能走已經是奇迹;至于公交,人多确實方便隐藏,但也容易被注意到,而且速度太慢,不可能及時脫離封鎖區域。
”我沖老何攤了下手,“北起四環的學院橋,南至西直門橋,東西各到馬甸橋和大鐘寺橋,這麼大的封鎖範圍,他一時半會兒怎麼出去?出租車?自駕機動車?還趕上七點半這麼個交通早高峰……”
“地鐵呢?”老何指着南側西直門方向,“準點發車,不受道路擁堵制約;人流量大,便于隐藏;發散點多,四通八達;而且最近的地鐵站,就在咱們布控封鎖的南邊界線上……”
“你真帥——小姜!”
“已經通知交管局和北京市地鐵運營有限公司,讓他們調取大鐘寺、西直門和積水潭地鐵站入口的監控錄像。
後兩個是西城的轄區,我無權跨區協調警力……”
“很好,我們現在就過去。
請示白局,要求協調西城分局及地方派出所協助,告訴他是我說的。
”我拉開車門招呼老何,“我早說你混了這麼多年到頭也就是個副主任法醫師,還不如來隊裡跟我一起跑外勤,有你這水平早提副支了。
”
剛到地鐵運營公司,線路裡突然冒出雪晶的聲音:“誠,你不回家也不告訴我一聲。
”
我吓了一跳,問:“你、你怎麼也去支隊了?”
“沒有,我在北院[原預審處,“偵審合一”後并入刑偵支隊,改稱“刑偵支隊預審大隊”]。
回家做了飯,傻等半天也沒見你回來,我自己一個人無聊,就收拾了下屋子、澆了花兒、喂了烏龜,然後回預審處加班。
”
“呃……我是忘了打電話,可你也沒給我打啊。
”
“你不是說工作時間不許給你打電話的嗎?”
“趙隊,打斷一下,要不要我給你和潘姐單架條保密線路……”
“你架線我還指望能保密?對不起,老婆,我這邊一忙給忘了。
改天……哦不,就明後天,隻要這邊案子一有着落,我就去北院給你賠罪。
我保證抱着花去接你,然後請你吃大餐……”女人家嘛,你越是當着外人,尤其是其他女人的面對她好,她就越覺得有面子。
“好啦好啦,我又沒怪你。
”電話裡雪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們今天的布控不順利。
支隊的人說你打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