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還打了自己人,怎麼回事啊?”
“沒事,等我回頭再跟你說,現在正忙。
”
“好吧。
就你跟何哥在?韓哥回來沒有?楊子還問要不要幫忙呢……”
楊延鵬?這臭不要臉的玩意兒怎麼又蹦出來了?他是雪晶的初中同學,且自稱是潘小姐的終生追求者。
他雖是在彬的領導時期加入工作室的,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龌龊之心可謂路人皆知。
後來我也當面向彬抗議過,并怒稱接手後立即開除他。
彬隻是淡淡地說:“小楊有在國安局工作的背景,沒準哪天,你會需要他。
”
可他現在不過是個街邊調查事務所的小老闆而已!關鍵是一天到晚圍着我老婆轉,簡直就是隻揮之不去的蒼蠅!
老何則勸我:“彬所用之人,不宜輕廢。
”
他說得對。
反感歸反感,搓火歸搓火,沒有彬的默許,我還真不好動楊延鵬——這屬于相對微妙的面子問題。
“用不着這孫子,你少搭理他!”雖然是在公開線路裡,我還是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情緒。
雪晶在那邊似乎偷笑了一聲:“你别一提楊子就那麼不高興,人家哪兒招你啦?對了,聽他說,市局好像給白局很大壓力,如果人質被撕票,白局鐵定要被撤。
”
我得承認,那癟三的消息确實靈通。
這話也說到我的心煩之處:“别聽丫瞎說!我得去查監控錄像了,先這樣。
老何,走吧。
”
老何摘下耳機:“再打情罵俏我就得申請保密線路了……”
由于必須繞開市局,想來白局是憑借着和西城分局領導的私人關系進行的協調,才使我們得到了十多個民警的支援。
一堆人分散各處對着屏幕練對眼兒練到淩晨三點多,終于找到了石瞻在積水潭地鐵站登車的蹤迹。
檢查沿線監控記錄後,發現他沒坐幾站,就在阜成門下了車。
出了監控範圍,線索斷了。
“走,去現場。
”
小姜沒了主意:“昨天上午九點多協查通告就發出去了,可西城警方并沒有發現他。
要不要我再去調阜成門立交橋周圍的監控錄像?”
老何路上一直在思考,提出了相反意見:“調是可以,不過用處不大。
咱們知道這麼幹,石瞻也能想到。
假設他具備反偵查能力的話,就會盡量避免出現在監視器裡。
上地鐵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既然出了封鎖範圍,他就不會再輕易暴露自己。
”
“不過那裡離封鎖地區不過幾站地,他都上地鐵了,何不跑遠一些再下車?”查看地鐵監控錄像的時候,我還注意到了其他的細節,“像阜成門這種市中心的非住宅地區,不大可能是他的落腳點,而且他不清楚警方是否已經在後面追了。
協查通告一經發放,全北京的警察都會挖地三尺把他翻出來。
他絕不是撞大運撞進梧梁酒店私建的排污通道,這是他事先設計好的出逃路線。
這是個既會計劃又能應變的罪犯,他在阜成門下車,肯定有他的目的。
”
“地鐵監控錄像裡,他的耳朵一直在流血,你把他打得很慘。
”老何也注意到了,“梧梁酒店的工作服加上流血不止的傷口,是很好辨認的标記。
他需要清理傷口,置換服裝,改變形象。
”
“所以,輪到我們來碰碰運氣了。
”我把車直接停到了阜成門立交橋的西北側,“他需要水和衣服,也就是說需要衛生間和服裝店。
那麼——”我指了下矗立在面前的華聯商場,“一個購物中心應該可以滿足他了吧。
”
老何環視了下周圍:“這倒是地鐵沿線離封鎖區域最近的購物中心。
可石瞻下車的點兒,這兒開門了嗎?”
“剛才看錄像的時候你沒發現?”說話時我已經上前砸門了,“候車廳的大廣告牌——十五到十七号,華聯店慶,下屬所有商場大酬賓,且通宵營業。
這裡,是他下車後唯一的選擇。
”
在我破門而入之前,保安終于睡眼惺忪地跑了出來。
我沒時間跟他廢話,直接掏出證件:“開門!叫你們保衛部經理。
”
運氣不錯。
十七号早上八點前後,商場的監控錄像裡出現了石瞻的身影。
他先去了趟一層的衛生間,然後瘸着腿跑去運動賣場瘋狂購物,用百事旅遊鞋、耐克套頭運動帽衫和蘋果牛仔褲把自己從上到下打扮一新。
結賬前,他先跑出去了五分鐘,估計是到附近的ATM機取錢了。
老何一旦錯過“子午覺”就會滿臉疲憊:“小姜,聽得到嗎?查附近所有的ATM機,看他用的什麼卡。
”
“周邊四台ATM機在八點到九點間一共有三十二筆交易記錄,取現的二十四筆,沒有任何一張卡是石瞻名下的。
這個時間,我調不到ATM機的監控錄像……”
我扭頭朝緊張兮兮的保衛部經理打了個響指:“通知你們收銀的那位大姐和财務經理,起床了。
”
經核實,石瞻那天早上在商場共消費了人民币一千七百八十元——現金支付固然安全,但也逃不過網絡記錄的法眼。
“取現超過一千五百元的交易有十一筆。
測算石瞻在錄像中的步行速度以及進出的時間,可以刨除其中三台ATM機的九筆交易——他去的應該是商場西側的那台取款機。
這兩筆交易的信用卡戶主是劉文獻和鄭柏,取現金額都是兩千。
”
“不用我教你怎麼做吧?”
“兩張信用卡都沒有挂失記錄。
正在查戶主的背景資料……公安部就不能換個比蝸牛快點兒的服務器嗎?”
我看眼手表:“打開石瞻的個人檔案進行比對。
”
“已經打開了……劉文獻是……鄭柏是現役武警!部隊番号與石瞻曾經服役的部隊番号一緻!”
“查詢那張信用卡所有的交易記錄,尤其是案發時間前後的。
姓鄭的在北京有住所嗎?我要他的背景資料,讓支隊派人去走訪他的家屬,協調他所在部隊詢問他和石瞻的關系。
”
“趙隊,我沒辦法……”
“給我接白局。
”
老白的聲音依舊虎威昂然,聽不出半點倦意:“什麼情況?”
“頭兒,我快摸到他了。
需要支隊的增援和市局的協調。
”
“講。
”
“案發那天,石瞻用過自己戰友的信用卡。
這人是現役武警,對他進行詢問必須通過市局想辦法……”
“沒别的轍?”
“除非石瞻大意,在信用記錄上留下痕迹。
”
“那人會是同夥嗎?”
“不清楚。
還需要至少兩個探組的增援,我感覺離他很近了。
”
“找張祺,整個東部隊都歸你。
我再讓巡查支隊去兩輛車跟你會合。
真要撞上,沒槍不行。
”
老何拍拍我,說:“調查交易記錄有結果了。
十号到昨天,發生過五筆交易,都在西四環五路居橋那邊的一家物美超市和一家金象藥房。
”
“頭兒,确定範圍了。
”我對老何朝門口一甩頭,“西四環五路居橋。
讓東部隊、巡查支隊……讓所有的增援到那兒跟我會合。
”
路上,小姜問我:“趙隊,聽說您跟何哥是那個什麼犯罪剖繪工作室的負責人,對吧?領導這次派你們來,是不是信不過袁博士給出的分析啊?”
“頭兒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這個案子本身就不适用剖繪。
”
“為什麼?你們剛才不是……”
“你什麼時候見着我們剖繪石瞻了?”
小姜被我噎在當場,老何忙接過我的話解釋道:“犯罪剖繪隻是刑偵的一種輔助手段,作用很有限,且大多是用來縮小嫌疑範圍、排查嫌疑人的。
咱們這個案子,罪犯是誰已經很清楚了,無須排查;而且石瞻具備很強的反偵查能力,生硬地以統計學數據為基礎進行歸納性剖繪,意義不大。
”
“可袁博士給出的‘畫像’很具體啊,難道不能幫助咱們找到罪犯嗎?”
“他的分析沒問題,隻是咱耽誤不起這工夫。
”我沖老何擺了下手——我們沒時間、沒精力、更沒義務對每個冥王星來客進行犯罪剖繪的啟蒙教育,“給我接增援的探組。
”
各路人馬的動向先後回饋到我這裡。
白局可謂雷厲風行,而且招式大開大合——他不但違反市局的指示,把幾乎全部警力集中了過來,還找來石景山分局的人幫忙——當然,我知道他和石景山分局的一把手是同期。
事實上,高幹出身的老白在公安圈子裡的人脈深不可測,上至公安部,下到分院局,大大小小各色領導,都要賣他三分面子。
領導問我,到現場之後該如何展開搜索,我給他的建議很簡單:多上慫人隻是必要的基礎——在這種居民成分複雜、管理混亂的邊緣住宅區,我們最需要的其實是來自“特情”與“耳目”的協助。
所謂“特情”和“耳目”,其實就是常見于港台片裡的“線人”的大陸官方稱謂。
刑事案件的線人叫作“特情”,治安案件的線人則被稱作“耳目”。
其中“特情”又分兩種:“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