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照片取下來!祁同偉卻道:老師,照片還是先挂着為好,高小琴現在人在香港,一時不會有事!别讓人家以為高小琴真有問題,您也要和她劃清界限了……高育良打斷了學生:别把啥事都往高小琴身上扯!祁同偉道:好,好!
高育良心裡一陣陣發緊。
祁同偉總是自以為是,明知侯亮平是高手,早就盯着他了,卻仍不收斂!侯亮平和趙東來聯手,正在徹查陳海車禍和劉慶祝死亡案,而且很有可能已經部分逼近了真相。
尤其是陳海的車禍,現在看來恐怕和面前這位大弟子不無關系,甚至就是祁同偉策劃的!但他不能問,這張牌他可沒必要看,君子遠庖廚嘛!
祁同偉太可惡了,卻非要他看,不準他離庖廚太遠。
于是血腥味開始在空氣中彌漫。
高老師,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不得不說了,其實我們面臨的危險超出了您的想象。
丁義珍是危險人物,還有個危險人物就是陳海。
高小琴手下的财務總監劉慶祝向陳海舉報了我們,在這種情況下,我隻得被迫采取斷然措施!高育良無法回避了,冷冷看着祁同偉。
那個會計就旅遊死?陳海就遭遇了車禍?提到那位不幸的學生,當老師的激動起來,他雙手握拳在空中揮舞着——祁同偉,你說你,怎麼能對陳海下得了手呢?陳海是你和侯亮平的同學朋友啊!
高育良雖然戴着面具生活,但對三個得意門生還是深懷感情,他的話帶着顫音,眼裡閃着淚光,看得出他是真的痛心,震怒了!祁同偉表情難堪,垂下頭喃喃道:高老師,我……我真是沒有辦法……
高育良沒容祁同偉再說下去,揮手給了學生一個耳光:畜生!這麼做,你不愧疚嗎?心不痛嗎?上大學期間,陳家在經濟上給過你多少幫助啊?你用陳海的飯票,穿陳海的球衣,你的第一雙回力球鞋是陳海的姐姐陳陽給你買的,這可都是你親口跟我說的呀!你還說他姐姐是你今生唯一真愛的女人啊,你就是這麼回報人家的?祁同偉冷硬地說:陳海對我的這份情義,我……我隻有來生去還他了……
高育良看着華麗而空蕩的大廳穹頂,心裡空落落的。
他用狐疑的眼光掃視學生:祁同偉,現在你把這一切都告訴我,讓我也成了知情人,哎,我是不是哪一天也會被你緊急處置啊?祁同偉苦笑不已:老師……您……您說這可能嗎?您又不是陳海,我們一直在同一條船上,我……我這麼做,正是為了咱們共有的這條船不翻船啊!高育良“哼”了一聲:不翻船?你就沒想過,你對陳海這麼一緊急處置,侯亮平就不會追過來嗎?你既然了解陳海,難道就不了解侯亮平嗎?侯亮平是幹啥的?你這是引火燒身,自尋死路啊!高育良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現實再醜陋總要面對,他以老練的政治目光審視着面前的棋局:現在趙瑞龍和高小琴回不了國了,是不是?有風險嗎?
祁同偉搖了搖頭:他倆沒什麼風險,現在的問題是劉新建,劉新建風險太大了,一旦頂不住走坦白從寬的路,把啥都向外說,那可就……高育良面色憂郁地問:就沒有辦法阻止劉新建坦白,避免崩盤嗎?祁同偉咂咂嘴:這個,關鍵就在侯亮平了!可侯亮平軟硬不吃……
高育良知道祁同偉想說什麼,定定地盯着祁同偉看。
祁同偉卻又不說了,估計是他那個非打不可的耳光起了作用。
祁同偉迂回道:高老師,您是下政治棋的高手,這盤棋下到如今誰也悔不了棋了。
我們隻有搞掉了侯亮平,這盤棋才能重新活過來!
高育良知道自己大弟子說的是實話。
他再不情願也下不了這條賊船了。
現在這條賊船的沉浮取決于他的決心和意志,可這決心還真不好下!侯亮平也是他的學生啊,還那麼優秀!何況此前已弄殘了一個陳海。
他便譏諷祁同偉道:你們背着我搞掉了一個反貪局局長,這盤棋活過來了嗎?還不是快下死了嗎?你不是口口聲聲啥都自己扛嗎?!
祁同偉苦着臉解釋:老師,侯亮平情況不一樣。
陳海是知道了我們的秘密,我們隻好讓他閉嘴。
侯亮平目前還沒突破劉新建,我們還是安全的,所以搞掉侯亮平也是必需的!但我說的搞掉不是殺死!
高育良想了想,終于打定了主意:你去找一下京州市檢的肖鋼玉吧,他應該做點貢獻了!你和肖檢商量一下,在法治的軌道上解決侯亮平問題。
記住,絕對不許亂來,要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
與祁同偉分手,高育良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許多。
心太累了,噴向他人的毒汁同時也在傷害自己啊!想到此,他不禁發出一聲深重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