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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種叫父與子——然後用散發着鯉魚腥味的雙手将其打死,屍體抛入魚塘。

     這場戲中的所有被告聽起來都像是業餘演員:他們用機器人,而不是活人的語氣說話,從而将惡變成了刻闆的故事情節,最刻闆的那一種情節。

    沒有一名被告有最輕微的負罪感。

    在所有毀滅了南斯拉夫的人——領袖、政客、将軍、士兵、惡棍、殺人犯、黑手黨、騙子、小偷、流氓——裡面,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說:我有罪。

    我之前不曾從他們口中聽到有罪,我與伊戈爾坐在審判庭上沒有聽到,我今後也不指望能聽到。

    他們都隻是盡職而已。

    你将釘子敲進牆裡會有負罪感嗎?不會。

    你将畫挂在釘子上會有負罪感嗎?不會。

    你将一百個人活活打死會有負罪感嗎?當然不會。

     我想知道,那幾十萬匿名的人會怎麼看。

    沒有他們的狂熱支持,戰争就不會發生。

    他們會有負罪感嗎?還有那往來穿梭的衆多外國政客、外交官、使節和軍人,他們呢?他們赢得的不隻是豐厚的報酬,還有救世主的榮譽稱号,更不用說他們在聯合國或其代表的某個科層制機構中的晉升了。

    (外派克羅地亞和波斯尼亞其實不算艱苦:酒店服務好,菜品美味,亞得裡亞海近在眼前。

    )他們會有負罪感嗎?他們同樣隻是在履行職責。

    就像藏在山上,擊斃薩拉熱窩街頭的那個女人的狙擊手一樣。

    就像拍下她的照片,斬獲年度戰地攝影大獎的外國攝影師一樣(不過,他從來沒想到要去叫救護車)。

    就連這可憐的女人,身體在人行道上抽搐,鮮血從體内湧出,就連她也在履行着忠實呈現戰争的職責,盡管她自己并沒有意識到。

    誰害死了塞利姆的父親?誰害死了我們的烏羅什?誰将我和伊戈爾釘在座位上,渴望着贖罪? 我們,伊戈爾和我,竟在那裡看電視!這幅景象中是變态的現實,同樣變态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共謀。

    在某種意義上,坐在那裡緊盯着電視屏幕的我,和玻璃牆後像粘在椅子上似的烏羅什之父并無分别。

    在這樣一個媒體化——而且是許多次的媒體化——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是有罪的。

    罪行不是真實的。

    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我感覺隻要點一下鼠标就能擺脫法官,擺脫被告,擺脫作為旁觀者的我們。

    隻要一下美好的、帶來和解的删除。

    隻有一件事是真實的:疼痛。

    疼痛是無言的,無用的,卻唯一真實的證人。

    那奔湧于塞利姆血管之中,通過太陽穴表露出來的疼痛。

    那單調地重擊着我的疼痛。

    還有伊戈爾。

    那失聰的、麻木的、盲目的、突然令我們感到不安,表明有些事情錯得離譜的疼痛。

     于是,我面對着玻璃牆坐着,默想着……如果那疼痛一下子都灌進一個頭腦像奧斯卡·馬策拉特一般脆弱的人,他站着張大嘴巴,發出一聲尖叫,那會發生什麼?我想象玻璃牆會粉碎成成千上萬個小亮片,電腦屏幕、燈、眼鏡、瓷牙套——全都變成碎屑;我想象那尖利的、撕破耳膜的聲音讓那些渾身鮮血的殺人犯的頭顱全都飛上天,讓他們堅硬的耳膜和冷酷的心髒統統爆裂…… 我瞥了一眼伊戈爾。

    他感覺到我在看他的臉,于是轉過頭,投來疑惑的目光。

    我摘下了他的耳機。

     “咱們走吧。

    ”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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