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是藍色的話,這一天肯定會有很好的事情發生,所以我喜歡藍色;如果是黑色就會發生讓我不高興的事。
”
我:“這麼準?從來沒失手過?”
她笑了:“失手?……沒有失手過。
”
我:“明白了,你戴上這個鏡架就看不見了對嗎?”
她:“嗯,我上中學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戴上這種黑色的鏡架就看不到每天的顔色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
我:“好像你剛才沒說有粉色?對吧?”
她變得嚴肅了:“我不喜歡那顔色。
”
她房間裡一樣粉色或者紅的東西都沒有。
我:“為什麼?”
她:“粉色是不好的顔色。
”
我:“呃……你介意說說嗎?”
她:“如果是粉色,就會有人死。
”
我:“你認識的人?”
她:“不是,是我看到一些消息。
報紙上或者網上的天災人禍,要不就是同事同學告訴我他們的親戚朋友去世了。
”
我:“原來是這樣……原來粉色是最不好的顔色……”
她:“紅色是最不好的。
”
我:“哦?紅色?很……很不好嗎?”
她:“嗯。
”
我:“能舉例嗎?如果不想說就說别的。
對了,有沒有特複雜你不認識的顔色?”我不得不小心謹慎。
她:“就是因為有不認識的顔色,所以我才學美術的……我隻見過兩次紅色。
”
我:“那麼是……”
她:“一次是奶奶去世的時候,一次是跟我很好的高中同學去世的時候。
”
我:“是這樣……對了,你說的那種朦朦胧胧的籠罩是像霧那樣吧?”
她:“是微微地發着光,除了那兩次。
”
我覺得她想說下去,就沒再打岔。
她咬着嘴唇猶豫了好一陣兒:“奶奶去世那天,我早上起來就不舒服,拉開窗簾看,被吓壞了,到處都是一片一片的血紅,很刺眼。
我吓得躲在屋裡不敢出去,後來晚上聽說奶奶在醫院不行了,我媽帶我去醫院,我都是閉着眼哭着去的,路上摔了好多次,腿都磕破了。
我媽還罵我,說我不懂事……到了醫院,見到奶奶身上是藍色的光,可是周圍都是血紅的,我拉着奶奶不松手,隻是哭……也是怕。
奶奶跟我說了好多,她說每天的顔色其實就是每天的顔色而已,不可怕。
她還說她也能看到,所以她知道我沒有撒謊。
最後奶奶告訴我,她每天都會為我感到驕傲,因為我有别人所不具備的……最後奶奶說把藍色留給我,不帶走,然後就把一團藍色印在我手心裡了……每當我高興的時候,顔色會很亮……我難過的時候,顔色會很暗……我知道奶奶守護着我……”
她紅着眼圈看着自己右手手心。
我屏住呼吸默默地看着她,聽着窗外的雨聲。
過了好一陣兒,她身體逐漸放松了。
她擡起頭:“謝謝你。
”
我:“不,應該謝謝你告訴我你的秘密。
”
她:“以後不是秘密了,我會說給别人的。
不過,這個鏡架我還會戴着,不是因為怕,而是我不喜歡一些顔色。
”
我:“那就戴着吧……我有顔色嗎?”
她想了想指着我的外套:“那看你穿什麼了。
”
我們都笑了。
作為平等的交換,我也說了一些自己的秘密,她笑得前仰後合。
其實真正松一口氣的是我。
我知道她把心理上最沉重的東西放下了,雖然這隻是一個開始。
臨走的時候,我用一根藍色的筆又換來她的一個秘密:她喜歡下雨,因為在她看來,雨的顔色都是淡淡的藍,每一滴。
到樓下的時候,我擡頭看了一眼,她正扒着窗戶露出半個小腦袋,手裡揮動着那支藍色的筆。
我好像笑了一下。
走在街上,我收起了傘,就那麼淋着。
雨默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