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拿着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堪稱典型日本式美女的長發女人的肖像照片,表情很僵硬,因為是錦重工業的員工注冊用的。
照片是黑白的,再加上是電傳過來的,所以細節不是很清楚。
本人跟這種打扮完全不同也是極有可能的。
牧野把耳機塞進左耳朵,聲音傳來。
“牧野,聽得見嗎?”聲音來自機場警察局的無線電本部。
牧野用手遮擋着打開對講機的開關,小聲答道:“聽得見。
”
“旅行社和航空公司那邊都沒有人退票。
一定要緊盯到最後。
”
“明白。
可真的已經沒有時間了。
”
“據稱赤嶺淳子早就習慣了海外旅行,說不定是太自信了,以為就算多少超一點時間也不會有問題。
”
“明白。
”
自己也真想去習慣海外旅行啊,牧野一面想一面側目望向櫃台上面。
上面是再過不到一小時就要飛往法蘭克福的乘客名單。
其中,尚未辦理手續的名字隻剩赤嶺淳子(AKAMINEJUNKO)了。
牧野有點焦慮起來。
莫非赤嶺淳子發現自己被調查了?
赤嶺淳子拉着旅行箱離開到達大廳,朝起飛大樓走去。
途中有個警察值班室,數名警察正在進進出出。
她漠然望着,從一旁穿過。
淳子完全沒有了辦理登機手續的心情,走向起飛大廳,無非想去退票。
跟一小時前一樣,她穿過入口。
可心情和旅行箱比剛才更沉重了。
事實上,她連腳都懶得擡了。
辦理登機手續的櫃台前排了長長的隊伍。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轉過身。
穿過長長的隊伍擠到櫃台前提出退票,光是如此想象一下就讓她郁悶起來。
索性找處公用電話打電話退掉吧,她想。
這樣一來,退票的理由也好說。
如果說自己在途中遇上了交通事故,說不定對方還會同情自己。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大樓,推着旅行箱朝到達大廳那邊走。
就在剛才,她還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竟會以這樣的心情迎接今天。
忽然,肩膀上感到一陣沖擊,似乎被人從身後撞了一下。
她一愣,擡頭一看,竟是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啊,抱歉。
”年輕的警察看了淳子一眼,道了聲歉,匆匆離去。
今天似乎到處都是警察的影子。
或許是跟新陽事件有關吧,她想。
三島幸一跟那事件有關——在淳子心裡,這種念頭幾乎已變成了确信。
根據不隻是最近受他委托的那件怪事。
她想起最近他的樣子一直很奇怪。
即使待在一起,他也經常會獨自陷入思考。
緊張和恐懼像波浪一樣朝她的心襲來,她開始覺得頭痛,想嘔吐。
事實上,她甚至連走路都覺得痛苦。
前方就是到達大廳的入口,可這次她并沒有進去,而是沿着建築物在人行道左拐。
再拐過一個街角應該就有出租車停靠站了。
在乘出租車之前最好打個電話。
街角站着剛才超到淳子前面的那名警察。
他正跟另一名警察一起用銳利的目光頻頻掃視周圍,看上去似乎在找人。
二人手裡拿着一張紙,視線不時落在行人身上,也許是要找之人的照片吧。
淳子穿過他們前面。
兩名警察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正當她東張西望地尋找電話時,忽然覺得有些頭暈,身體再也站立不住。
她當即蹲了下來,心髒像全力狂奔後一樣在劇烈跳動。
“怎麼了,沒事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淳子捂了一會兒額頭,輕輕點點頭。
打量着她的正是剛才那名年輕的警察。
“抱歉,沒事。
大概是站起時眩暈。
”
“可不能起身起得太急了。
”
“嗯。
我已經沒事了。
”她撐着旅行箱站起來,似乎還有點眩暈。
“能走嗎?”
“哎。
”
“最好讓她找個地方坐坐。
”另一名年長的警察說道。
“好的。
”說着,年輕警察提起旅行箱。
“啊,呃,我沒事的。
”
“可你的臉色不好啊。
那種簡易床警察局還是有的。
”
淳子搖搖頭。
“我已經沒事了。
多謝。
”
“那也行……您是去哪裡旅行了?”警官詢問起來。
“啊,呃,是歐洲。
”說取消了會讓人覺得奇怪,她決定撒謊。
“是嗎?那可真讓人羨慕。
可您似乎有點勞累啊。
”
“好像是。
”
“回去之後最好立刻休息一下。
畢竟還有時差的影響。
”
“哎,我會的。
”
“那,多留神點。
”說着,警察把旅行箱推給淳子。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落在了箱子上,手立刻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她納悶地看看自己的箱子。
把手的一旁貼着一張印着“J·AKAMINE”的膠條。
警官再次打量起她的臉,然後驚訝地說道:“您是赤嶺小姐?”
“是啊……”
他的眼睛裡浮現出驚訝。
他盯着淳子的臉,喊了聲“股長”。
“怎麼了?”年長的警察問道。
“找到了。
”年輕的警察答道,臉上已沒有了剛才的和藹。
淳子打量着兩名警察射來的目光,感到莫名其妙。
究竟找到什麼了?我犯了什麼事嗎?
不過,混亂之中,她還在隐隐惦記着一件事——自己或許還是應該昨天就飛往德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