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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夢曆十:鬼話西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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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出身低賤,由于身單力薄,我的心靈深處有一種恐懼感,一直伴我從小到大。

     這個世界太強大了,打個噴嚏都可能要我小命。

    我夾着尾巴做人,時刻擔心旁邊有噴嚏聲。

     可是,夢給了我變天的機會。

    這下,我誰都不怕了。

     是的,我成了齊天大聖。

     我甚至還嘗到了當名人的樂趣。

    電視台天天都在播放我的故事。

    我的名字可謂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還是師徒四人,朝西,朝西。

     山高路遠,荊棘叢生。

    這些《西遊記》都描述得很多了,不贅。

     這時候,我們已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難,眼看就要取到真經了。

     山路上荒草凄凄,好像幾百年都沒有人走了。

    四周十分安靜,竟然沒有鳥叫。

     我走在最前,唐師傅騎馬走在中間,豬八戒和沙和尚走在最後。

     我困倦地朝前走,腰酸背痛,恨不能給唐師傅安兩個翅膀。

     突然,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我感到行走着的好像不是四個人,而是很多,具體多少我不清楚,反正很嘈雜。

    我甚至聽見隐隐有女人的笑聲。

     幾個和尚,跟着一群女人算怎麼回事? 衆所周知,我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練就了火眼金睛,我看妖魔鬼怪什麼的應該沒問題。

     我警覺地回過頭去。

     唐師傅一心一意地趕路,他的眼神跟白龍馬一模一樣。

     豬八戒一邊走一邊打着瞌睡。

     沙和尚挑着擔,一聲不響。

     沒有另外的人啊! 我是孫悟空,連我都看不見的人是誰? 天黑了,我們趕到了一個寺廟。

     晚上,我們睡在一間幽深的禅房裡。

    我依然沒有聽見鳥的叫聲。

     我仿佛看見有個人在我面前端坐,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臉。

    他的嘴裡還嘟哝着什麼。

    我猛地睜開眼,不見人影,但是四周鬼氣彌漫。

    閉上眼,他又來了。

     我大氣都不敢出,仔細聽,他嘟哝的竟隻有六個字,反反複複。

     我的猴毛都立起來了,他說的正是佛祖把我壓在五行山下,在山頂貼的咒符上的那六個字! 隻是,他反着念:“哞……咪……叭……呢……嘛……哞……咪……叭……呢……嘛……NB32B……哞……咪……叭……呢……嘛……”不知過了多久,唐師傅叫大家吃齋飯。

     我悶悶不樂。

    唐師傅似乎看出了什麼,想問我,欲言又止。

     我能不怕嗎?這四個人全指望我,我都害怕的事,他們更害怕! 我一低頭,驚叫起來:我竟然看見缽裡有肉!而且是我自己毛烘烘的臉! 我驚叫一聲把缽扔了,再看,我的臉又沒有了。

     唐師傅走過來,問我:“悟空,你怎麼了?”我說:“對不起,我沒拿穩。

    ”我實在吃不下去,拿出金箍棒,到寺廟四周轉了轉,什麼都沒有發現。

     回來,我看見唐師傅正在跟方丈聊天,豬八戒在太陽下抓虱子,沙和尚坐在陰涼裡深深低着頭,一聲不響地看書。

    我發現他的大胡子更濃密了,幾乎快遮住了臉。

     我又出了寺廟,一個跟頭上了天。

    我用一袋煙的工夫借來了托塔李天王的照妖鏡,站在寺廟的房頂上,像探照燈一樣照四面八方,照妖鏡呈現出房屋、樹木、道路,并沒有可疑之物。

     我沮喪地從房子上跳下來。

     我坐在寺廟外的土路邊緊鎖眉頭在回憶。

    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想起了很多遙遠的人。

    我甚至想到,自己沒出道的時候,飄搖過海,一直到西牛賀洲地界,尋找長生不老之道,在靈台方寸山,見到師父之前,曾經遇見過一個神秘的樵夫,是他指給我道路的。

    我跟他擦肩而過,互相再沒有見過。

     我至今還記得,他頭上戴着箬笠,身上穿着布衣,腰間系着環縧,腳下穿着草鞋。

     當時我以為他就是神仙,急忙給他鞠躬行禮。

     他說,他不是神仙,但他和神仙是鄰居。

     我越想越覺得這個人可疑。

    難道他是鬼?是比師父菩提祖師還厲害的鬼? 繼續西行。

     天色很暗,我們走得深一腳淺一腳。

     山路上猛地竄出一隻老鼠。

     豬八戒這次反應還算快,舉起釘耙就打,被唐師傅制止了:“不許殺生。

    ”我看得出,這隻老鼠已經成精了,它渾身鬼氣沖天。

    我一下沒有了戰鬥的勇氣,我感到我的腿瑟瑟地抖。

     果然,它站在路中央,突然直立起來,開始冷笑。

    它的身上生出很多爪子,長出很多眼睛,有的眼珠在看我,有的眼珠在看唐師傅,有的眼珠在看沙和尚,有的眼珠在看豬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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