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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崎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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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所謂的“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理文自然對哥哥感到訝異。

     “當和尚不就沒事了!”哲文笑了。

     滿族信佛,尊敬僧侶,準許和尚剃發。

    因此,清初不少大漢民族主義者為抵抗這種奇異的風俗,便出家當了和尚。

    不過哲文剪掉辮子後又開始蓄發,整個腦袋長着三厘米長短的頭發。

    他似乎還有點擔心,邊走邊不時摸摸腦袋。

     “你真出家了?”理文追問道。

     “當然。

    這不是真和尚頭的聲音嗎!”哲文用拳頭敲了敲腦袋,不辨真假地笑道。

     “那……找人起法号了嗎?” “法号?嗯,有,九曲。

    ” “哈哈哈!”理文也笑了。

     哪裡會有這麼奇怪的法号!哲文的雅号是九曲山人。

    福建武夷山中有處九曲名勝,大儒朱熹曾作《九曲歌》。

    連家兄弟幼時常跟随父親去武夷山臨溪寺玩,還背過《九曲歌》。

     “不說這個了。

    ”哲文把手放在理文肩上,“走吧,你也累了,屋裡備了酒菜。

    ” 理文感受到了從哥哥手心裡透出的溫暖。

     屋子裡,一張紅漆圓桌,三把椅子,兄弟倆相對坐下。

    哲文背後有一張山水大屏風,理文一看就知道是哥哥畫的。

    他雖不會畫畫,但有着表現美的願望,縱使不知道如何表現,但一看哥哥的作品,就深深地産生了一種奇妙的共鳴:“這正是我心中所想啊……” 三年沒見,自然有滿腹的話要說,但千頭萬緒,反而不知從何說起了。

    理文本想問問父母的情況,但一想哲文在來日本之前都沒見過父母,而自己一年前見過父母,要問也應該是哥哥問自己。

     “咱倆誰的日本話說得好?”理文還未開口,哲文先說道。

     “哎呀,這怎麼說呢?” “要不,現在我們隻說日語。

    我在日本待了半年,你待了一年。

    ” “長一倍。

    ” “不過,待得長不一定就說得好,總之比比吧。

    找個女子給我們當裁判。

    ” “女的?” 哲文并未回答,回頭用日語道:“袖若,你過來。

    ” 屏風後走出一個年輕女人。

     “這是我弟弟理文。

    怎麼樣,很像我吧?” 這個叫袖若的女人坐下來,笑道:“到底是兄弟,一眼就能看出來。

    ” 哲文告訴理文,袖若是引田屋的妓女。

    理文在日本待的時間長,對日本妓女的情況有所了解。

    在薩摩時他便聽說了長崎妓女和清國商人殉情的故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人們依然津津樂道。

    還有一個故事,說的是文人船主江藝閣和妓女袖扇生了一個孩子。

    理文一說這事,哲文佩服道:“了解的不少呀,這事也傳到薩摩了?” “江藝閣是名人,薩摩和長崎會所又有聯系,自然知道一些。

    ”理文道。

     有些人在本國默默無聞,但在日本衆所周知。

    畫家伊孚九和文人江藝閣便如此。

    據說賴山陽[日本江戶後期的曆史學家、儒學家、詩人,著有《日本政記》《日本外史》等。

    ]想見江藝閣,特意來到長崎來,結果唐船未到,二人沒見上面,但也傳為了佳話。

    當時,賴山陽叫來跟江藝閣相好過的妓女袖笑,還做了幾首戲詩。

    不過,袖笑和袖扇并非同一人。

    引田屋的妓女大多以“袖”為名。

    引田屋又名花月樓,長崎的中國人稱其為“養花山館”。

     袖若彈起了三味線。

     在日本待了一年的理文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氣氛。

    薩摩人的習慣是跪在榻榻米上的,這令他苦不堪言,而在唐館坐的是椅子,他覺得舒服多了。

    他凝視着袖若的手,那拿着撥子的手白到令他頭暈目眩。

    他隻看手,因為看袖若的臉使他感到痛苦。

     哲文曾愛過一個叫清琴的女人,但她同詩人龔自珍殉情了。

    那是八年前的事。

    袖若的臉乍看沒什麼,但越看越像清琴。

    “莫非……”一想到哥哥的情感遭遇,理文就難過起來。

    他的妻子也去世了,因而很理解哥哥的心情。

     袖若彈着三味線,用清脆的嗓音唱着小曲,這期間,酒菜已經上齊。

    一個半老漢子跟在仆役後面走進來道:“今天的菜是特别做的,最近我也會做幾樣拿手菜啦!”他是唐館的廚師。

    唐船上的廚子、雜役,一上岸就變成了唐館裡的廚子、雜役。

     酒一上來,話匣子就打開了。

    袖若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工作,一直說個不停。

    她說到了比自己大二三十歲的袖扇和袖笑的傳聞,也說了從前輩妓女和鸨母那兒聽來的舊事。

    “從前和現在可不一樣啊!”在長崎,不管談什麼,似乎都要以此為開場白。

     長崎作為交易窗口,但如今,貿易已經衰落了。

    一百六十年前,唐人坊建成時,這裡常住着五千唐人,最多時甚至過萬,十分熱鬧。

    現在超過五百人的時候都很少,秋季唐船一走,就隻剩幾十人了。

    這主要是因為貿易發生了變化,這一點連妓女都知道。

     在長崎黃金時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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