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的憤怒。
“激怒敵人,他們已經發狂了!”知州意識到一切都完了。
轎子裡的人是太平天國的副軍師、後軍主将、南王馮雲山,拜上帝會的實際組織者,為人敦厚穩重,在太平軍中很有聲望。
那一炮,馮雲山負了緻命的重傷。
楊秀清命全軍為南王報仇,他盯視着全州城,眼裡充滿着憎恨。
太平軍開始進攻全州。
這次作戰跟以往不同,這是報仇雪恨的一仗。
清軍拼命地防守,既然打死了敵人首領,就一定會受到嚴厲的報複。
他們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思想準備。
知州寄希望于桂林派來援軍。
隻有堅持到援軍到來,全州才能免遭敵人蹂躏。
萬餘清、劉長清的七千人部隊已經來了,但不是來援救全州的。
他們雖在追擊太平軍,卻一直跟太平軍保持着适當間隔,若追得快,兩軍相遇,便要開戰。
“快從廣西滾出去吧!”劉長清隻想将太平軍趕出廣西,之後的事,他便不想管了。
當聽到炮擊馮雲山的報告時,劉長清不覺大罵:“他媽的,瘋啦!”
萬餘清此時打的,卻是另外的算盤。
“幹得好!”聽到報告,他便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
萬餘清是湖南提督,太平軍走出了劉長清的勢力範圍,卻進入了萬餘清的領地。
萬餘清統率湖南軍務,他知道目前的湖南軍備要迎戰太平軍還很不夠。
所以他希望能給湖南争取到有利的準備時間,太平軍在全州城下待得越久,對他越有利。
全州攻防戰打了十天。
“一定要在南王活着時把全州城拿下來!”楊秀清下了嚴厲的軍令。
重傷的馮雲山則躺在離中軍大帳不遠的一處民宅中。
“全州就放棄吧!快到湖南去!不用管我。
要把太平天國的旗幟……早一天……在湖南……”馮雲山反複說着這幾句話。
“你現在的身體不比往常,什麼也不要想,好好療養!仗由我們來打,一切都由我們來辦,你安心靜養便是。
”洪秀全對他的老盟友說道。
洪秀全也知道進攻全州不過是白耽擱時間。
但是,不懲罰那些使自己的盟友遭受苦難的人,他覺是于心不安。
楊秀清也不時來看望,說一些安慰的話。
但他并不認為攻打全州是白白耽擱時間。
他已決定屠城。
太平軍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現在搞一次慘血腥的屠城,以警示沿途小城莫要再來搗蛋。
因此,表面上看是耽擱,其實是加快了行軍速度。
楊秀清不是浪漫主義者,不會單純為了複仇而幹多餘的傻事,他的每個決定背後必然都有着詳細的打算。
七千清軍在萬餘清和劉長清已來到離全州城二十公裡的地方,但他們不再前進。
全州城西北的飛鸾橋已經被太平軍破壞了,搭座臨時的橋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沒有兩位将軍的命令,誰也不敢動。
全州城裡不斷有人來到位于魯班橋的清軍大帳求援,但萬、劉二将不予理睬。
“全州多堅持一天,湖南就多一天準備,你們一定要堅持。
”萬餘清道。
太平軍懷着仇恨在攻城,守城的清軍也感到憤恨。
曹知州已想象到城池失陷後的慘狀。
城外的清軍卻按兵不動,知州因此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他打開尚未被包圍的北門,任憑百姓逃走。
“想逃就逃吧!我将與城共存亡,但我不希望你們白白喪命。
我們打死了敵人的首領,激怒了他們,不知會做出什麼暴行,大家趕快逃難去吧。
”數萬居民從北門逃到城外,但也有不少人志願與知州一起留在城内。
一千名正規軍當然不準逃跑。
無處可逃者,老弱病殘者,也留在了城内。
太平軍在城外江西會館建立了基地。
這是江西同鄉會的會館,中國人鄉土觀念強,在一些稍大的城市都有這類會館。
會館都附設有“義莊”。
中國人希望死後能葬在故鄉的墓地裡,即使死在他鄉,也要把遺骸送還故鄉。
義莊就是存放棺柩的地方。
太平軍在江西會館地下挖了坑道。
坑道是在建築物裡面挖的,城牆上根本不會注意到。
挖坑道挖出的大量泥土,則被用來築土台,在土台上搭起木架,當高台高過城牆時,就可俯瞰城内。
坑道一直挖到了城牆下面,礦工們沿着坑道邊再把坑道擴大,然後裝進炸藥。
義莊裡存放着一些尚未使用的棺材。
礦工們把炸藥裝在棺材裡,推進坑道,放在城牆腳下。
陽曆四月十六日,攻城的第十天,坑道全部挖成,火藥也已裝好。
高七米的一段城牆“轟”的一聲,一下子被掀到了半空。
沖鋒隊越過瓦礫堆,沖進城内,出其不意地襲擊了守城門的清軍,打開城門。
随後,太平軍浪濤般殺了進來。
大屠殺開始。
太平軍本是個有信仰的集團,這時将士們卻變得像猛獸一般。
“為南王報仇!”
楊秀清到城内各個地方去号召徹底報複。
洪秀全則帶着失神的表情坐在司令部裡。
連理文跑進司令部,要求撤回屠城令。
“這是已決定了的事,我也無法阻止。
”天王的眼睛茫然若失。
“您是沒看到城裡的情況,才說這樣的話的。
懇求您到外面看看。
”理文迫逼着洪秀全。
“我必須要留在這兒,我若再離開,有緊急情報送來,便沒人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