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士氣低落。
陝西和湖南的風土完全不同,陝西是黃土地帶,慣吃面食;而湖南是水鄉,是吃大米為主的。
陝西兵從沒吃過米飯,自然覺得難以下咽。
現在的中國,北方米食也多了,起碼沒有人沒吃過米飯。
但在當時,陝西兵确實因為飲食的問題而備受挫折。
湖北也是吃米飯的,陝西兵從那經過時,就已經幾天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
因此,他們到達長沙的時間比預定的要晚。
陝西軍進入事先準備好的石馬鋪駐地不久,太平軍就到了。
這些來自廣西的将士都為湖南的富饒激動不已,個個精力充沛。
七月二十八日(陽曆九月十一日),太平軍在可望見城内的妙高峰布下陣地。
石馬鋪清軍與妙高峰太平軍必有一戰。
太平軍做好了準備,但陝西軍士卻希望好好休息一下,飽飽地吃頓面條或饅頭,誰也沒有通知他們一到長沙就要打仗。
在這種情況下,兵力多少就不是主要問題了。
長沙城内有江西、四川三千官兵及三千練勇。
當地湖南兵已分散到廣西等地,長沙沒有湖南兵。
城内的六千兵認為,城外野戰是陝西軍的任務,所以根本沒打算出城支援。
陝西軍事實上成了孤軍作戰。
副将朱瀚駐紮在銀盆嶺,他們确實支援了陝西軍,不過隻是禮節性的,他熟悉地形,同太平軍稍一接觸即敗北,順勢逃進城去了。
陝西軍慘敗。
總兵福誠、副将尹培立、參将薩保和都司塔勒等主要高級軍官全部戰死。
朱瀚軍由于熟悉地理,大多進了城,而陝西軍人生地不熟的,都不知道該往哪兒逃。
太平軍就這樣控制了長沙南郊。
“乘勝攻城!”蕭朝貴向全軍下令。
太平天國已經接到消息,各地的敵軍援兵正在趕來,遲一天,對自己就不利一些。
妙高峰有座城南書院,太平軍以此為主陣地,安放大炮,把碧湘街一家當鋪的大倉庫改成炮台。
清軍則在城内魁星樓安放小型銅炮還擊。
第一天,雙方徹夜炮戰。
太平軍大炮射程有限。
連理文焦躁不安地直嘀咕:“錯了!錯了!打錯了!”他想跟城外聯系,但沒有辦法,因為譚七已經走了。
太平軍炮火集中在魁星樓。
清軍小銅炮威力不大,用那麼多炮彈使它沉默是一種浪費。
太平軍大概是把魁星樓錯看成城樓了。
長沙七座城門緊閉,安然無恙。
理文畫過長沙略圖,但并未标明城門位置。
這低級錯誤本不該犯,可是當時他腦子裡根本就未曾想到标示城門位置的必要性。
理文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你在這兒操心有什麼用呢?又不是你打仗,還是早點休息吧!”新妹道。
第二天,炮戰繼續。
駱秉章的城牆工程應當說取得了很大效果。
若當初吝惜金錢,長沙也許早就失陷了。
開炮還擊和部署軍隊的事均由駱秉章負責,羅繞典此刻仍在召集官吏們在安全地帶“開會”。
城中軍事最高負責人是湖南提督鮑起豹,這個有着威武名字的軍人當然坐鎮在敵軍正面進攻的南門城樓上。
此外,他還把城隍廟裡擡出來的神像放在了自己的屋子。
“以神威鎮壓賊軍!”鮑起豹大聲祈禱。
他點燃線香——最上等的線香。
“說是有神威哩!”
“不是祈求神威鎮壓賊軍,是保佑他自己吧?”
“肯定是這麼一回事。
”
“咱們的頭頭真糟糕!”衛兵們竊竊私語。
果如衛兵猜測,這位提督認為,隻要同神像形影不離,敵人的炮彈就不會落到自己身上。
第一天夜裡,太平軍把魁星樓錯當作城門樓不停炮擊,提督深信這是神威起了作用。
南門外,蕭朝貴一直在第一線指揮。
林鳳祥多次勸谏:“這兒交給我們吧,您退到炮彈打不到的地方去。
”
蕭朝貴不聽。
“當前最重要的是士氣,再鼓把勁兒。
在這關鍵時刻,我不能後退,把王旗給我!”蕭朝貴親自舉起西王旗。
他本就穿着與衆不同,手裡又拿着通紅的王旗,目标當然很明顯。
越來越多的炮彈在他身旁落下。
林鳳祥大聲喊道:“後退!後退!快!”
西王卻回頭笑道:“你要命令我嗎?”
就在那個瞬間,西王腳下掀起一陣紅色的塵煙,映着鮮紅的王旗。
西王旗在煙塵中飛至半空。
待塵煙散了,西王也不見了。
地上躺着一個人,不住呻吟。
“西王!”林鳳祥滿身塵土地跑來。
“不要緊!”西王還活着。
但他的左肩已露出染着鮮血的白骨,骨頭都碎了。
又有一顆炮彈落在一米外,揚起紛紛紅土。
“我早就說啦!……早就說啦!”林鳳祥抱着西王向後退,并咆哮着命令手下,“把王旗撿起來!”
蕭朝貴負了重傷。
李開芳、林鳳祥立即派急使去郴州報告。
“還繼續進攻嗎?”參謀問。
“進攻嗎?”林鳳祥瞪着長沙城。
“暫且休息!”李開芳大聲喊道,好似有意要蓋過林鳳祥的聲音。
水鄉的夏天就要結束,一隊騎兵在田間奔馳,那是往郴州的急使。
騎兵雖在飛馳,但缺乏一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