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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廣缙向北京彈劾向榮在桂林“推诿不前”,所以北京決定給向榮“流放新疆”的嚴厲處分。
向榮進長沙時,知道了北京的決定,他不得不在這裡拼死力奮戰,開始精勵軍務,跟從前判若兩人。
以前長沙借口沒有炮台,所以沒有使用三千斤炮和五千斤炮,現在向榮把大炮擡到天心閣上,朝太平軍猛烈轟擊。
太平軍不得不把戰線後撤。
李新妹飛快地踅進左手一條巷子,但在巷子前方的拐角上,走出來三條漢子,他們好像一早就等着似的。
李新妹回頭,看到身後還有三個漢子,估計是盯梢的。
新妹發覺有人跟蹤時已經晚了。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她側着半邊身子。
畢竟是當過那些粗野男人集團的頭兒,她一直很沉着。
漢子們沒答話,向她走來。
“出了奸細。
”新妹暗暗道。
左右是牆壁,前後有漢子,她無處可逃。
既然掙紮沒用,還是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吧。
她不止一次經曆過殺人的場面,她可不想自己在這兒就被殺。
這裡距離糕點坊不遠,隻要一吹口哨,說不定理文就會跑過來,但她不想把理文卷進來,隻是想告訴理文自己被人抓走了。
然而,她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事已至此,我自己承擔吧。
”
漢子們從前後向李新妹逼近,給她綁上繩子,她絲毫沒有抵抗。
“嗨,原來隻是嘴上說說的呀!”一個漢子道。
他們本以為會遭到激烈的反抗。
新妹的胳膊被綁在背後,脊背被漢子們推搡着,走到巷子盡頭。
從巷子裡看不見,但是從巷子盡頭一轉彎,迎面放着一頂轎子。
新妹自己走進了轎子。
她不知經過了哪些地方。
長沙街道她不熟,但外面的氣氛她能感覺得到。
叫賣的聲音越來越遠,生活的氣氛逐漸消失,轎子是在僻靜的地方通過的。
“是去衙門?”她心裡在琢磨着,但又不像是監獄那種肮髒雜亂的地方。
不一會兒,一股幽香飄來。
轎子被擡進了一座建築,走了好一段路後,轎子停放在地上。
外面有談話聲:
“還綁着嗎?”
“那樣不好吧。
”
“跑了怎麼辦?”
“在這兒能跑得了嗎?房子上了鎖,還有好幾個崗哨。
”
“那就解開繩子吧。
”
“還是松綁好了。
”
“不會咬季高先生吧。
”
“瞎說,左舉人用左手就能把她摁倒。
”
“哈哈哈!左先生的左手。
”
新妹雖沒受過正規教育,但腦子靈光,她想,莫非就是理文以前常提到的那個左宗棠?她回想起和理文在湘江泛舟的愉快時光。
理文一向崇拜林則徐,常談起林則徐周圍的人,其中有關于左宗棠的一段好笑插曲,她隐約記得左宗棠的字是季高。
新妹從轎子裡被拉出來,有人給她解開身上繩索。
“繩子的綁法不像樣子,不再練習練習,一點也不頂用。
”新妹道。
“别嘴硬了!”在巷子裡說過話的漢子答道。
這裡是院子邊的走廊,朝前面房屋一看,像是廟宇,但沒有寺院那種獨特氣氛。
“是書院吧。
”新妹覺察出來了。
當時,很多人把學校稱作書院。
書院一定有祭祀孔子的地方。
太平軍在進軍途中,不僅破壞廟宇,而且要進書院搗毀孔子的牌位雕像。
書院往往也是高級官僚用來辦公的地方。
林則徐在鴉片戰争前夕進入廣州時,也把越華書院當作宿舍兼辦公的地方。
拐過走廊,那裡有扇綠漆門,半開着。
“進這裡面去!”有人沖新妹背後吼了一聲。
新妹回頭瞪了他一眼,進了屋子。
屋裡擺了張朱紅桌子,四把椅子,其他什麼也沒有。
背後傳來關門和上鎖聲,接着傳來一句:“賊婆!”
新妹坐到椅子上。
她以前是盜匪頭目,一旦被官府發現,就會被抓起來砍頭,所以警惕性很高,不論見到什麼人,都要提醒自己,小心對方是官吏或官吏的走狗。
如今,這種警惕性完全喪失了。
或許是參加太平天國後,不再認為自己是盜匪了吧;也或許是因為長沙離她以前進行盜匪活動的地區很遠,她不再擔心有人會認出她;又或許,她早就認為自己不是一個被通緝的人了。
“不知不覺竟變成真正的人了!”想到這裡,她苦笑起來。
就這樣作為“真正的人”被砍了腦袋,也沒什麼可後悔的了。
太平軍主力先頭部隊到達長沙城外的第二天,就和勁敵江忠源及貴州總兵秦定三交戰了。
實際上十天前,雙方已發生過激戰,當時政府軍戰敗,江忠源負了輕傷,參将任大貴陣亡。
因此,這算是江忠源和秦定三的雪恥之戰。
激戰在浏陽門外展開。
長沙城外的浏陽水從城東繞過城北,注入湘江。
面對這條河的城門,叫浏陽門。
以前太平軍人少,不能分散兵力。
他們曾想攻打長沙東側,但必須抽調南門兵力,如此,若南門封鎖被破,則本利全失。
現在,太平軍得到主力增援,于是準備攻打東側的浏陽門。
馬王堆就在那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