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的組織就是三合會,在上海叫小刀會。
“那您打算怎麼辦呢?”連維材問他的這位同鄉好友。
“跟小刀會完全沒有關系的水中,是找不到的。
隻要不是地位很突出就可以吧,而且實際招募時,小刀會的頭目也不會來的。
”李仙雲道。
“主要還不是上頭,而是道員吳健章。
”
“是呀,難就難在這兒呀。
”
“他們倆是同村的,可……”
“他們倆”說的是吳健章和劉麗川。
“維材兄,您能不能去勸勸,讓他們都各退一步。
您的話,我想他們還是會聽的。
”
“不成。
”連維材露出和藹的笑容道,“這事比想象的要困難得多。
不錯,我去找他們,他們自然都會見的。
可問題是,他們已經不是代表個人了。
”
“不是代表個人?”
“他們各自下屬一大幫人,凡事已無法自主行動了。
若硬是要按個人意志行事,他們的地位就會保不住。
因此,要推動吳健章,就必須推動整個官府,要推動劉麗川,就隻能同整個小刀會打交道。
”
吳健章和劉麗川是同鄉,一起做過買賣,但兩人的關系很糟。
劉麗川之所以跑到上海來,是因為在香港做砂糖買賣失敗,隻好攜款潛逃,因而被控告了。
他想起了吳健章。
可以說,吳健章發家,劉麗川功勞不小。
因此,他才來上海投靠當官的同鄉。
然而,吳健章卻給劉麗川吃了個閉門羹。
劉麗川到上海後,在同鄉中到處散布,說吳健章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都是沾他的光,是他幫吳健章發了财,這才有錢去運作官府,從而出人頭地。
吳健章聽到這種話,不禁火冒三丈。
在香港一起做生意時,兩人都是事先約定分成的。
在香港當砂糖掮客的人比比皆是,吳健章之所以雇劉麗川,是看在同鄉的情誼上。
因此,要說感謝,也應該是劉麗川感謝吳健章。
“砂糖買賣對我來說,不過是個很小的項目。
何況,我要是交給别人,也許能幹得更好。
這家夥是昏頭了吧?近日他肯定會來找我。
他要是來了,就把他趕回去,不需要客氣!”吳健章吩咐衙門裡的門房。
時勢是可怕的。
吳健章若看在往日的情誼上,當時給劉麗川謀個差事,劉麗川也許就不會當小刀會的頭目了。
吃了閉門羹的劉麗川勃然大怒,最後投靠了會黨的夥伴,幹起了行醫看病之類的事,逐漸博得人們的好感。
盡管他有點愛說大話,但總能叫人感到安心。
當時上海需要一個能把各地會黨團結到一起的人物,雖然野心勃勃的會黨幹部不乏其人,但他們總是有人反對。
劉麗川之所以被推戴為上海小刀會領袖,隻因為沒有人反對而已。
他免費給人看病,積累了些名望,人品也不錯,就這樣當上了小刀會領袖。
吳健章得知這一情況後很不痛快。
之前,劉麗川在上海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也就在僻靜的小巷裡嚷嚷:“我是吳健章的恩人!”現在,他可以在大街上到處宣傳說什麼自己是吳健章的恩人之類的話了。
因此,吳健章開始把小刀會看成眼中釘。
官府本來就對會黨沒有什麼好感,但會黨是滲透到社會深層的組織,要是與其為敵,那就沒完沒了。
聰明的官員都和會黨頭目搞好關系,暗中協作。
吳健章也不例外。
他和分散的小幫派頭目都盡量保持良好的關系。
但現在對方聯合起來,劉麗川坐上了最高頭目的交椅,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跟對方暗中合作了。
劉麗川和吳健章個人感情上的不和,已經發展到政府與小刀會之間政治上的對立。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能讓兩個當事人和解,下面的人也不會聽從。
連維材指的正是這種情況。
“這事真不好辦呀!”李仙雲搖着腦袋,告辭回去了。
這時,小刀會頭目正在劉麗川家中聚會。
最近一段時期,政府對小刀會管制得特别嚴格,小刀會一些掙錢的場所,常遭到幹涉,搞點小小的賭博,官吏也惡狠狠地跑來抓,頭目們不得不考慮對付的辦法。
“都是因為我跟那個忘恩負義的吳健章不和,給大家夥兒帶來了麻煩。
”劉麗川低頭向頭目們表示歉意。
他赢得衆望的秘密也許就在這種地方吧。
“說什麼呀!咱們哥們兒同生共死。
他們要動手,咱們也動手。
今天就是來商量的,誰也沒有怪你的意思。
”年輕的頭目潘可祥這麼說。
“對!對!”大家都表示贊成。
他們商定了一個計劃,即讓與小刀會有關系的人打進團練。
自然,那些過去同官府發生過摩擦的人,或者比較有名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今天的聚會就是為了列出這個名單。
“這件事由我負責吧!”潘可祥道。
在小刀會的這次聚會上,充滿着強烈的反政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