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去避難了。
有的人雇了保镖,但是到了緊急關頭,這些保镖的也說不定會變成強盜。
到了夏末,連開小鋪子的小商人也幾乎都跑出上海了。
“我們要是不走,恐怕會遭人們的懷疑吧!”連維材苦笑。
像他這樣的大商人留在上海,是相當引人注目的。
人們會懷疑,他之所以這麼沉着,肯定是通賊了。
“還是走吧!”于是,連家也逃出了上海城。
陰曆七月已是秋天。
連維材雖出了上海縣城,其實不過是回到了原來的老巢,即位于租界的河岸邊的維多商會,也就是金順記原址。
商會門前挂着漢字寫的招牌“威德公司”。
當時外國公司一般都有中文名,從事鴉片貿易的頭号大公司查頓—馬地臣商會稱作“怡和”,颠地商會稱作“德記”,香港上海銀行稱作“彙豐”。
同中國人接觸時,用漢字名稱比較方便。
“您打算待多久呀?”維多笑嘻嘻地問。
“我也不知道。
”
“哈哈哈!要問密斯特劉才能知道吧。
”密斯特劉當然指小刀會首領劉麗川。
“問劉麗川,他恐怕也不知道吧。
”
“那麼,問密斯特吳嗎?把他二人的話對照一下,也許會有答案吧。
”維多道。
密斯特吳指上海道員吳健章。
“問三官,他的回答恐怕也叫你摸不着頭腦。
”連維材笑道。
三官是吳健章的别号,當時洋人所寫的文章中,常寫為“sam-qua”,大概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吧。
“看來還需要去問問北京皇帝和南京的天王,哈哈哈!”維多愉快地撚着鼻子下面的小胡子。
維多商會自獨立擁有店鋪後,營業順利發展,早已超過維多原來所在的晨慈商會。
就營業額來說,它雖不及查頓—馬地臣或颠地商會,但在上海已成為誰也不能等閑視之的公司。
維多背後有金順記的支持,這也是衆所周知的事。
“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你太久。
希望他們能盡快解決。
确實是這樣!”
“不,我非常歡迎您的光臨,對我而言,你待在我家的時間越長越好。
”維多絕不隻是口頭說說,他比誰都清楚,自己之所以有今天,全靠連維材。
“洋人方面是怎麼說?”連維材問。
“他們希望糾紛能盡快解決。
都希望能早日做大買賣。
”
“洋人有可能為此使用武力嗎?”
“我們英國是絕對中立的,哪邊也不向。
不久前,公使去了趟南京,正為此事。
”
“英國立場很清楚,因為哪方将是下一時代的政權還很難預料嘛。
其他國家呢?”
“美國恐怕比英國還要中立,這是聽歐立·福特先生說的,不會有錯。
”
歐立福特商會從在廣州時起就是美國實力雄厚的大公司,他們絕不插手鴉片貿易,所以一向深受中方信任。
有關中國的問題,美國外交官都要聽取歐立·福特的意見。
可以說,歐立·福特的意見就是美利堅合衆國的意見。
“問題是法國!”
“密斯特連,您什麼都清楚,沒有什麼需要向我打聽的,我倒是準備向您多多請教。
我個人倒是希望這糾紛拖得久一點。
哈哈哈!”
不從維多那裡打聽,連維材憑借自己所掌握的情況,也足以做出判斷。
在對清貿易方面,法國是後進國,它一直想趕上英國。
法租界緊挨着上海縣城的北面,是沿黃浦江設立的,比英租界要小得多,法國一直希望能把租界擴大。
現在差距已然很大,要想一下子縮小,就必須要采取相當果斷的措施。
英國标榜中立,法國便日益明确地偏袒清政府。
這是一種賭博,向清政府買好,是想獲得重大報酬。
但是,清政府若垮了台,法國就會遭到新政權的排斥。
法國認為,既是賭博,冒險是必然的。
“拖久了不利于貿易,你經得住嗎?”作為同行前輩,連維材問。
“即便什麼都不做,也能支撐個兩年吧。
”
“那很好。
不過,交戰雙方也都要過生活,不會不重視産業的,一定有買賣可做。
”
“隻是困難一點。
”
“嗯,确實會困難一些。
不過,越是如此,越是發揮實力的機會。
”
“看來我們要經受考驗了。
”
“我倒覺得維多先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将目光轉向日本,佩裡正在叩打日本門戶,那是一種信号。
”
“日本……”維多猛地挺起胸口,抱着胳膊。
小刀會預定中秋起義,實際上略微提前了。
小刀會并非“閃電式”的起義,他們老早就在到處嚷嚷了,是以人們不在意它反不反,而在意它什麼時候反。
這期間官府采取了什麼措施呢?小刀會一旦起義,必将如暴風驟雨,官府對此是一清二楚的。
道員吳健章和上海知縣袁祖德等人在街上張貼告示,說什麼“速散會解黨,改惡從善”。
當然,這不過是一紙空文。
袁知縣最後忍無可忍,指揮數百官兵逮捕了十七名行為過火的小刀會成員。
接着,閩董李仙雲立即到了縣衙門口。
“你們做出這樣的事,叫我實在為難,我已無法盡到閩董的責任,我決定辭職。
這事後果如何,我就不管了。
”李仙雲帶着半威脅的口吻說道。
“我也不想抓人。
”知縣道,“但他們太過分了,你身為閩董,若不采取更有效的措施制止,我不好辦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