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再也不能坐等了,洪家人會陷害您的,不,已經在陷害了,為什麼要待在這個地方呢?我們都一樣,已經沒有家人了,您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沒有家人了?不,家裡有一個新人。
對你來說也一樣。
”
“那就跟這個新人,到山中去平靜地生活吧?就我們兩個。
”
“那樣一來,過去的辛勞就化為泡影了。
我想要為受苦的人們建立新的王國啊!”
“這願望不在天京就不能實現嗎?天國的中心非在天京不可嗎?”
“我們是齊心協力過來的。
”
“不,是互相殘殺!義父全家不就是叫他們統統殺掉了嗎!對這個流過您母親鮮血的地方,為什麼老是戀戀不舍呢?寶英不明白。
這裡是被詛咒的地方啊!”四姑娘逼石達開離開天京,神情中甚至帶有一股邪氣。
“詛咒的地方!”石達開兩手抱頭。
“太平軍經過之處都是可詛咒的。
他們企圖把武昌失陷的責任推到義父身上,這個陰謀您也知道。
武昌為什麼失陷?真的是義父的責任嗎?”
“我确實從湖北回到了天京,但這是天王的要求呀!”
“那麼,責任在天王。
韋俊沒努力防守,那是因他哥哥在天京被殺了。
殺韋俊哥哥的人是天王,所以是天王的責任。
”
“人總是有過失的。
”
“話雖不錯,但天王的過失太多了。
若果真建立新王國,他不适合當一國之主。
”
“可是,還有其他人嗎?”
“有呀!”
“誰?寶英到天京之後,并沒有見過什麼人呀。
”
“是您!是義父!如果是義父,就會建立一個比太平天國更為美好、純潔的國家。
這是義父的使命啊!為什麼非待在這個腐敗的國家不可呢?”
“腐敗了嗎?”
“腐敗了。
安王和福王幹了什麼樣的事,義父您不是不知道。
老百姓沒有一個人相信太平天國了。
”
“這話太過分了,寶英不太知道清朝妖人政府過去幹過些什麼事。
跟過去相比,現在的老百姓還是幸福的。
”
“妖人政府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我們平民胸中充滿了希望啊!現在是這樣的時代。
正因為對天王失望,所以人們對義父抱有極大的期待,義父應當滿足人們的期待。
可是,待在天京什麼也幹不了。
義父應當離開這裡,去完成上帝交給的使命。
”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滔滔不絕,這些話跟她那可愛的面孔之間并無任何聯系,好似巫女在宣告神谕。
石達開靜靜地聽着。
他将寶英的話當成是附在她身上的神靈的話。
“我在鄉下曾聽人說過,有一個從武昌來的商販說,有個年輕将軍在武昌閱馬廠給平民宣傳上帝教義,宣傳新王國,大家都靜靜地聽着。
那個商販也說了另一件事,就是武昌選妃子,說是把全城的年輕姑娘都集中起來,從中挑選美女,弄得人心惶惶、怨聲載道。
由此,百姓都覺得,在太平天國裡,好人與壞人就像水和油一樣,是截然分開的。
百姓自然對好人寄予希望,也就是那位年輕的将軍。
那就是義父啊。
您肩上寄托着大家的希望,您不想承擔這樣的使命嗎?”
“讓我考慮一下。
”
“義父如果行動,會有多少人跟着您呢?”
“二十萬。
”石達開凝神地望着自己的腳下。
于是,一八五七年五月,石達開率二十萬大軍離開了天京。
從他自安慶回到天京,以太平天國宰相身份輔政,僅有半年時間。
翼王在各地的直系軍隊,當然都參加了石達開的“遠征軍”。
石達開還向友軍發出号召。
陳玉成和李秀成二人正在安徽北部作戰,沒有響應石達開的号召。
陳玉成糾集安徽饑民,組織了數十萬軍隊,打進湖北東部,破了當地清軍,取得很大戰果。
天京的軍隊和幹部幾乎全部都被石達開帶走了,但經陳玉成等人支撐,逐漸補充了新的軍隊。
盡管如此,太平天國在石達開脫離後,陷入了艱苦的困境。
這年陽曆七月十六日,天京南面據點句容落入清軍手中。
句容在天京東南,兩地相距僅四十公裡。
攻陷句容的清軍提督是張國梁,清軍從句容西進,到達淳化。
淳化在天京南面數公裡處。
江南大營重新建立。
天京告急。
安王和福王利用地位貪污受賄,全天京沒有人不知道這兩人假公濟私。
他們過去之所以老老實實,是因為害怕楊秀清。
楊秀清死後,他們曾害怕會出現第二個楊秀清,也就是石達開。
安王和福王年歲已四十開外,十分狡猾,石達開被排擠出去後,再也沒有可怕的人了,所以他們公開貪污受賄。
他們肆無忌憚的醜行,使人們大皺眉頭,終于傳到了天王的耳裡。
“應當提醒兩個哥哥注意,你看怎麼說好呢?”除親人外,洪秀全最信任蒙得恩。
蒙得恩原名上升,在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