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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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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讓我覺得——啊,這就是活生生的人。

     我明明在努力工作,卻隔三岔五都會遇到歧視這份職業的人。

    我忍不住盯着白羽先生的臉看起來。

     蔑視對方的人,眼睛的情态最為有趣。

    他們的眼神裡,有着對反駁的膽怯與警戒,有時候,還藏着一種“你敢反駁我便應戰”的好戰光芒。

    當他們無意識地蔑視我時,混雜着優越感的迷醉快感會形成一種液體,浸潤眼球,有時甚至形成一片水膜。

     我窺探了白羽先生的瞳仁,裡面隻有單純的歧視情緒,情态再簡單不過。

     或許因為感覺到了我的視線,白羽先生開口了。

    他的牙齒黃到了根上,還有黑斑。

    大概已經很久沒看過牙醫了。

     “耍起威風來很了不起似的,其實不過是這種小店的受雇店長而已,也是隻喪家犬。

    在最底層還擺什麼架子啊,人渣玩意……” 光從字面上來看很偏激,但他隻是在嘀咕,我一點都沒感到歇斯底裡的情緒。

    在我看來,歧視者分為兩種人,一種人是内心存在表達歧視觀念的沖動與欲望,而另一種人則是把某處聽來的話現學現賣,不經思考就吐出一連串歧視用語。

    白羽先生似乎是後者。

     白羽先生偶爾會連珠炮般地念叨出一串不知所雲的話。

     “這家店裡真的全都是最底層的人了,不過哪裡的便利店都差不多啦。

    光靠丈夫的收入根本活不下去的家庭主婦、沒什麼未來規劃的打工仔,還有找不到家教這種靠譜兼職的底層大學生,全都是這些人,剩下的就是來日本賺錢的外國人。

    淨是些最底層的。

    ” “是呢。

    ” 他簡直就像我一樣。

    嘴上說的都是人話,卻跟沒說一樣。

    白羽先生似乎很喜歡“底層”這個詞。

    短短幾句話裡,已經用了四次。

    我想起菅原小姐曾經這樣說過:“明明隻是想偷懶,借口倒是一套又一套的,越來越讓人惡心了。

    ”于是我點點頭随意地附和了一句。

     “白羽先生,那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工作呢?”一個樸素的疑問出現在腦海,我便問了出來。

     “找對象。

    ”白羽先生不以為意地回答。

     “哎?”我驚叫了出來。

     因為住得近所以很輕松之類的各種理由,我已經聽過了不少,但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為這種理由來便利店上班的。

     “不過看來是失敗了。

    根本沒有靠譜的人。

    年輕的全都是玩物喪志的類型,剩下的都超齡了。

     “不過,便利店裡确實是學生做兼職比較多,适齡的人本來就沒幾個啦。

     “顧客裡面倒是有幾個還過得去,但大多是盛氣淩人的女人。

    這邊有不少大公司,在裡面工作的女人總愛擺架子,全都不行。

    ” 白羽先生究竟在對誰說話呢?他盯着牆壁上的“努力達成中元節銷售目标”的海報,繼續滔滔不絕。

     “那群女人全都朝着自己公司裡的男人抛媚眼,對我連瞧都不瞧一眼。

    從繩文時代開始,女人就是這副德行了。

    年輕可愛的村花,都會被健壯又能打獵的男人搶走。

    隻有強大的遺傳基因才能留下,剩下的人就隻能互舔傷口。

    現代社會這種東西根本就是幻想,我們生活的世界,跟繩文時代也沒多大區别。

    嘴上說着什麼男女平等,其實……” “白羽先生,差不多該換上制服了。

    再不開早會就要來不及了。

    ” 開始抱怨顧客的白羽先生聽到我的話,不情不願地拎起背包,走向衣櫃。

    他一邊把物品塞進衣櫃,一邊又自言自語地念叨着什麼。

     看到白羽先生的樣子,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剛才被店長趕出去的中年男人。

     “你會被……修複掉的。

    ” “什麼?”白羽先生像是沒聽清楚,反問過來。

     “沒什麼。

    換好衣服趕快開早會吧!” 便利店是一個強制性确保正常的地方,所以你這種人,很快就會被修複掉的。

     我沒把這句話說出口,隻是繼續盯着慢悠悠換着衣服的白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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