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說了“再見”想要走人的時候,白羽先生卻含混不清地說:“等等,讓我考慮一下……”他絮絮叨叨地挽留了我,又浪費了些時間。
聽白羽先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才知道他住在合租房,房租交不出,差不多要被人趕出去了。
過去發生這種情況時,他會回北海道的老家待一陣子。
可五年前弟弟結婚了,老家的屋子現在已經翻修過,兩代人同住,弟媳和侄子都住在裡面,他回家也沒有容身之處。
白羽先生的弟媳對他沒有好臉色,以往還能死皮賴臉地借點錢,如今也沒法随便要到了。
“從那個小媳婦開口時起,一切就都不對勁了。
那女人明明隻是寄生在我弟弟身上,竟敢旁若無人地在我家裡走來走去,去死吧!”
白羽先生那夾雜着一肚子怨氣的人生故事實在太長了,我從中間開始就幾乎沒聽,一直盯着手表看。
差不多要到晚上11點了。
我明天還要做兼職。
第二任店長告訴過我,管理好身體狀态,把健康的身體帶到店裡,也屬于薪水的一部分。
可惜這回要睡眠不足了。
“白羽先生,要不然來我家吧?你肯出夥食費,就讓你住。
”
白羽先生看來已經走投無路了,把他丢在這兒,他一定會賴在飲料吧一直到天亮的。
我已經覺得很心煩了,不管他說着“啊、可是、但是”這些話,強行把他帶回了家。
進了房間靠近一些才注意到,白羽先生身上有一股流浪漢似的臭味。
二話不說先讓他去洗澡,把浴巾塞給他之後,不由分說地關上了浴室的門。
聽到裡面傳來淋浴的聲音,我才松了口氣。
白羽先生淋浴的時間很長,我等着等着都發困了。
我忽然意識到什麼,給妹妹打了個電話。
“喂?”
是妹妹的聲音。
時間勉強還沒到零點,妹妹似乎還醒着。
“這麼晚真抱歉。
沒吵到悠太郎吧?”
“嗯,沒事,悠太郎睡得很熟,我剛好放松一會兒。
有什麼事嗎?”
他應該和妹妹睡在同一個屋子裡吧?我的腦中浮現出外甥的模樣。
妹妹的人生一直在進步。
畢竟,她的身旁已經多了個前陣子都不存在的生物。
妹妹也像母親一樣,渴望我的人生出現一些變化嗎?我用做試驗般的态度向妹妹交代:
“也不是什麼必須要半夜打電話才能說的事啦……你聽我說,其實我家裡現在有個男人。
”
“咦?!”
妹妹的嗓音轉了一百八十度,聽着仿佛在嗳氣。
我趕忙問她“沒事吧”,可我的聲音完全被妹妹驚慌的叫聲蓋過了。
“咦?真的嗎?!,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不知不覺就……?姐姐,人怎麼樣?!”
在妹妹的句句緊逼之下,我隻好回答:“最近吧。
上班認識的人。
”
“是嗎,姐姐,恭喜你呀!”
還沒了解詳情,妹妹就突然開始祝福我了,讓我有些困惑。
“這事值得恭喜嗎?”
“雖然我不清楚是怎樣的人,不過姐姐你以前從來沒提過這種話題……當然高興了!給你加油!”
“是嗎?”
“那麼你把這件事報告給我聽,莫非是在考慮結婚了?!啊,抱歉,我太心急了吧?!”
妹妹變得前所未有地健談。
聽她這亢奮的語氣,讓我覺得“披着現代社會這張畫皮的現今依然是繩文時代”也未必淨是空談。
原來如此,原來早就存在一份規範手冊了。
它深深地紮根在所有人的腦中,隻是沒必要書面寫出來而已。
“普通人”這種定型,從繩文時代起就未曾變過,一直存在着呀。
我總算恍然大悟。
“姐姐,真是太好了。
你辛苦了這麼多年,總算找到能徹底理解你的人了!”
妹妹好像已經擅自編出一個故事,感動起來了。
她的口氣幾乎是在說我已經“治好了”,有這麼簡單的解決之道,為什麼不早點指示我,那樣我就不必繞那麼多彎路了。
挂掉電話,隻見走出浴室的白羽先生無所适從地傻站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