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有幸向諸位講述我是如何出生的,我父親又是如何抱着我,用幾何學的方式為我向上天進行了一番祈禱,接着又發誓,絕不會教我任何幾何學知識。
大概在我出生六周的時候,我父親看到一艘三桅帆船駛進港口,船抛下錨,将登陸的小艇放下水,小艇靠在岸邊。
小艇裡走出一位因為上了年紀而背有點駝的老人,一身行頭很像是去世的老貝拉斯克斯公爵手下官員的制服,也就是說,綠色的齊膝緊身外衣,金色加鮮紅色的縧帶,燈籠袖,寬大的腰帶,肩帶上佩着把劍。
我父親取出望遠鏡仔細觀望,覺得此人應該是老阿爾瓦雷斯。
他沒有看錯,走過來的果真是步履蹒跚的老阿爾瓦雷斯。
我父親趕緊出門,一直跑到港口,在重逢的那一刻,兩人無比激動,百感交集。
阿爾瓦雷斯告訴我父親,公爵夫人布蘭切·德·貝拉斯克斯現在栖身于聖于爾絮勒會的修女院,他這次來便是受夫人之托,轉交給我父親一封信,信是這樣寫的:
堂恩裡克大人:
寫這封信的是個不幸的女人,她的父親因她亡故,上天為她定好的那個男人也因她蒙受苦難,她現在鬥膽提筆,希望能喚起您對她的記憶。
由于内心極度愧疚不安,我曾用苦修的方式專心贖罪,但我因此身體衰竭,差點就要撒手人寰。
阿爾瓦雷斯對我說,我要是死了,公爵就完全獲得了自由,他可以自行指定繼承人;相反,隻要我繼續活下去,我就可以一直為您保留繼承他财産的權利。
出于這樣的考慮,我決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不再禁食,也不再穿苦修的粗毛衣服,此後,我的贖罪隻限于隐居和禱告。
公爵揮金如土,把錢都花在最世俗的開銷上,他差不多每年都要得一場重病,好幾次我都以為,我們家的頭銜和财産馬上就可以轉入您的手上了。
不過,上天看起來是有意要埋沒您,要讓您處在一個與您才華遠不相配的境地。
我聽說您有了個兒子。
那麼,我現在向上天乞求延長我的生命,就隻能算是為他考慮。
您因為我的過錯失去的那些利益,我要全部保留給他。
其實,隻要是對他或是對您有益的事,我都一直在關注。
我們家族的那些私有地[1],原本一直是屬于幼房的,但你們從來沒找我們要過,于是,這些地就成了名義上由我打理的财産之一。
不過,這些地的所有權是你們的。
地裡面這十五年來産生的收入,現在都由阿爾瓦雷斯轉交給您。
您先保管起來,等未來您覺得合适的時候再用。
我其實早就想将這筆錢物歸原主,但出于一些與貝拉斯克斯公爵性格有關的原因,一直未能成功。
再見了,堂恩裡克大人。
每一天,我都會發出悔罪的呼喚,乞求上天為您和您那幸福的妻子賜福。
請您也為我祈禱,不必複信。
我已經對諸位說過,往事會讓堂恩裡克的内心受到多大的沖擊,因此諸位可以想象得到,這樣一封信必然會勾起他無數回憶,使他心境難平。
在此後一年多的時間裡,他都無法專心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
不過,他妻子一直在悉心照顧他,我給他帶來的父子之情也讓他得到很大寬慰。
更重要的是,當時有多位幾何學家開始研究各類方程的标準解法,這一消息也傳到他這裡。
最後,所有這些因素集中到一起,終于産生了效果,他的心靈由此重新獲得了安甯,也重新産生了動力。
經濟寬裕後,他的藏書增多了,物理實驗室條件也改善了。
他甚至還搭建了一間裝備極為齊全的天文觀測室。
我父親天性樂善好施,積極地做各種善事,這一點我想我就不必和諸位細說了。
我可以向諸位保證,在休達,沒有任何一個人需要靠别人憐憫度日,因為我父親充分施展他的天才,創造條件,讓每一個人都能正直體面地生活。
這方面的故事,我要是詳細說出來,諸位一定會很感興趣,但我沒有忘記,我的任務是向諸位叙述我自己的故事,因為我解題時不會脫離題目的已知條件。
就我本人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