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羅多是被山姆叫醒的。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裹在一件溫暖的鬥篷裡,而自己則是身在大河安都因西岸的一叢灰色樹林底下。
他已經睡了一整個晚上,灰色的晨光已經開始照耀在樹林間,金靂則是正忙着升起一小堆火。
在天色大明之前,他們就又再度出發,并非每個成員都急着想要往南方走,他們很慶幸現在還不需要急着做出決定,可以等到未來在拉洛斯瀑布之前再下定決心。
他們讓大河以自己的步調帶着他們前進,不急着沖進任何一個方向都會有的危機之中。
亞拉岡讓他們照着自己的意思在河上飄湯,同時累積未來所需要的精力。
但他堅持至少每天都應該及早出發,極晚再停下來。
因為他内心覺得,寶貴的時光依舊在不停地流逝,當他們待在羅斯洛立安的時候,黑暗魔君并沒有閑着。
不用說,當天他們自然什麼敵人的蹤影也沒看見,第二天也是一樣,他們就這樣一天天的過着,旅程中沒有任何起伏。
他們可以看見東邊的岸上,是許多外貌模糊的斜坡綿延伸展;它們看起來黃褐、枯萎,彷佛剛被野火燒過,沒有留下任何的翠綠之色。
在這塊邪異的荒地中,甚至沒有任何一株站立的樹木或是岩石。
他們已經來到了介于南幽暗密林和艾明莫爾之間的廣大荒地,被稱作褐地的區域,連亞拉岡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疫病、戰争或是魔王的伎倆,才把此地變得如此恐怖。
他們看見西方,右邊的土地也同樣是光秃秃的,但唯一的差别是至少這裡很平坦,間或交雜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
河的這邊有許多的雜草和森林,幾乎遮蔽了整個西方的視線,因此小舟靠近的時候什麼也看不見。
偶爾在這一堆雜草中還有着開口,佛羅多突然間會看見許多綿延不絕的牧草地,在極遠方的地平線有一道黑色的輪廓,那裡就是迷霧山脈最南緣的區域。
除了鳥兒之外,四野一點生物都沒有,但鳥類的種類相對起來就十分繁多。
野鳥會在雜草中發出叫聲,四處覓食,但夥伴們極少看見它們覓食的身影。
衆人偶爾甚至會聽見天邊傳來凄厲的嘶鳴聲,一擡頭就看見一隻巨大的天鵝飛越天際。
“天鵝!”山姆說:“好大一隻啊!”
“是的,”亞拉岡說:“而且它們是黑天鵝。
”
“這塊土地看起來怎麼這麼荒涼!”佛羅多有氣無力地說:“我一直以為越往南走會變得越來越溫暖、越來越快樂,也會離冬天越來越遠。
”
“這是因為我們走得還不夠南,”亞拉岡回答:“現在還是冬天,我們又離海很遠。
在早春之前,這裡都會很冷,甚至可能會再看見雪花。
到了遠方的貝爾法拉斯灣,如果沒有魔王的影響,或許會又暖又快樂,但是,根據我的推測,這裡距離你們夏爾的南區可能不到一百八十哩。
你眼前的是骠騎國北端的大平原,也就是洛汗國,牧馬王的家園。
不久之後,我們應該就可以來到林萊河彙流口,看到法貢森林,那就是洛汗國北邊的邊境,在古代,林萊河和白色山脈之間的所有土地都是屬于洛汗國的。
這是塊豐美、富饒的大地,草原也是最富庶的;不過,在這亂世時,人們不敢居住在大河邊,也不敢騎馬靠近這附近。
安都因的确很寬,但半獸人的箭矢也可以輕易飛過她的河面。
近來,甚至有半獸人大膽地越過安都因,直接劫掠洛汗國放牧的馬匹和牲畜。
”
山姆不安地看着兩邊的河岸。
原先的樹木在他眼中看來虎視眈眈,彷佛隐藏着無數個敵人。
現在,他反而希望樹木還在那邊,至少可以遮掩敵人的視線;不要讓大家曝露在大河的正中央,甚至是處在兩軍交戰的邊界上。
在接下來的一兩天之内,他們繼續朝南走,所有的隊員現在都開始有了那種不安的感覺,他們一整天都會下意識地拿起槳拼命往前劃。
很快地,河面就變得更寬、更淺,東岸是多岩的灘頭,水面底下還有隐藏的漩渦,因此駕船者必須格外小心。
褐地則變成高地起伏的荒原,其中飄湯着東方吹來的陣陣冷風。
在草原另一邊的景物也有所變化,慢慢地轉化成叢草聚集的沼澤。
佛羅多一想到幾日前還居住在羅斯洛立安的草地和噴泉之間,不禁懷念起那裡的太陽和溫柔的陣雨來。
每一艘船上都極少有人交談或是談笑,每個成員的時間都花在沉思上面。
勒苟拉斯的心思,正奔馳在夏日北方森林之間的草原上,金靂腦中則正想着打造黃金的細節,思索着是否适合用來收藏女皇的禮物。
中間船上的梅裡和皮聘則是十分不安,因為波羅莫不停地自言自語,有時甚至會露出十分煩心的表情,咬齧着自己的指甲,或者是拿起槳,不由自主的劃近亞拉岡的小舟。
當坐在船首的皮聘回頭觀望的時候,發現對方正瞪着佛羅多,眼中露出奇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