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梅裡終于靠近米那斯提力斯已成廢墟的城門時,他的雙眼已經因為疲倦和淚水而變得迷蒙一片,他對四周殘破的一切和殺戮的景象毫不在意。
空氣中充滿了火場的氣味,許多攻城的裝置都被燒毀或是被推入着火的壕溝中,許多屍體也被用同樣的方式處理。
戰場上到處都是南方巨獸的屍體,它們有些被燒死、有些被巨石砸死、有些則是被摩頌的精銳弓箭手射穿眼珠而死。
大雨已經停了好一陣子,太陽開始露出臉來,但整個下城依舊籠罩在惡臭的煙霧中。
人們開始設法在殘骸中清出一條道路來,幾個人扛着擔架從正門走出。
他們小心将伊歐玟放在柔軟的枕頭上,用金色的布蓋住國王的屍體;他們還拿着幾支火把,火焰在陽光下顯得相形失色,卻被風吹得左右搖動。
希優頓和伊歐玟就這麼進入剛铎的主城,所有遇見他們的人都脫帽敬禮;一行人穿越了焦黑的第一城,繼續在石闆路上前進。
對梅裡來說,他們彷佛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在走路,這是在噩夢中一場永無止盡的跋涉,人們不停地走着,最後隻能面對晦暗的結局。
眼前的火把閃動一下,接着就熄滅了,他開始被黑暗包圍。
他想着:“這是通往墓穴的隧道,我們要永遠待在這邊了。
”但是,在他的夢幻中突然闖進一個活生生的聲音。
“哇,梅裡!謝天謝地,我終于找到你了!”
他擡起頭,眼前的迷霧消失了一部分。
那是皮聘!他們正面對面地站在一條小巷子裡,除了兩人之外沒有别人。
他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骠騎王呢?”他問:“還有伊歐玟呢?”話沒說完,他就踉跄地坐倒在路旁的門廊上,開始号啕大哭。
“他們已經到要塞裡面了,”皮聘說:“我想你一定是走到睡着,最後轉錯彎了。
當我們發現你沒跟着一起過來時,甘道夫派我來找你。
可憐的梅裡啊!我看到你真高興!你看起來累壞了,我就先不吵你。
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有沒有受傷?或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梅裡說:“好吧!我想應該沒有。
可是,皮聘,在我刺了他一劍之後,我就不能用我的右手了,我的寶劍好像冰塊一樣融化了。
”
皮聘露出緊張的表情。
“看來你最好趕快跟我來,”他說:“真希望我抱得動你,你不應該再走路了,他們根本就不應該讓你走過來,不過你也必須原諒他們。
這裡發生了那麼多悲慘的事情,梅裡,一名剛離開戰場的哈比人很容易就會被忽略。
”
“被忽略不見得不好,”梅裡說:“我不久前就被那──啊,唉,我不想說了。
皮聘,扶我一把!我覺得眼前又變暗了,我的手臂好冷哪!”
“梅裡小子,靠着我!”皮聘說:“來吧!一步一步,不遠了。
”
“你會厚葬我嗎?”梅裡問。
“不,當然不會!”皮聘試着強顔歡笑,但他的内心卻十分擔心。
“不,我們要去醫院。
”
他們離開了那條在第四城的狹窄巷道,重新走回通往要塞的大路。
他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梅裡搖搖晃晃,嘴裡喃喃自語,似乎在夢遊。
“我這樣沒辦法把他帶過去,”皮聘想着:“難道沒人可以幫我了嗎?我不能把他丢在這邊。
”就在此時,一名男孩跑了過來,他發現對方正是貝瑞貢的兒子伯幾爾。
“嗨,伯幾爾!”他大喊着:“你要去哪裡?真高興看你還活蹦亂跳的!”
“我替醫生跑腿,”伯幾爾說:“沒時間聊天。
”
“我不是找你聊天!”皮聘說:“請你通知上面,我身邊有個哈比人,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派裡安。
他剛從戰場回來,我想他走不動了。
如果米斯蘭達在那邊,他聽到這消息會很高興的。
”伯幾爾拔腿就跑。
“我最好在這邊等,”皮聘自言自語道。
他讓梅裡躺在陽光下,自己坐在旁邊,把梅裡的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他溫柔地按摩着梅裡的四肢,緊握着朋友的手,梅裡的右手相當冰冷。
不久後,甘道夫就親自來找他們。
他彎身察看梅裡的情況,揉着他的眉心,然後小心地将他抱起。
“他應該接受最隆重的禮節被送進城内,”他說:“他果然沒有辜負我的信任!如果愛隆不接受我的建議,你們兩個都不會跟着遠征隊出發,今天的狀況可能就不會如此了。
”他歎了一口氣說:“不過,這也算是我的責任,而這場戰争也還沒結束。
”
最後,法拉墨、伊歐玟和梅裡雅達克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衆人十分細心地照顧他們。
雖然在這個時候,古代的知識大都已經失傳,但剛铎的醫術依舊足以讓他們感到自豪。
剛铎的醫生擅于治療傷口和疼痛,以及海以東的人類會感染的所有疾病。
除了年老之外,他們都治得好。
他們找不到長壽的方法,事實上,他們的平均壽命大幅衰減,已經跟一般的人類沒有多大差異;除了擁有純粹血統的家族之外,能夠超過一百歲依然硬朗的人已經很少了。
此時,他們的醫術正受到最嚴苛的挑戰,有許多擁有同樣症狀的病患是他們醫不好的,他們稱這為黑影病,因為這種病源來自于戒靈。
染上這種病的人會陷入深沉的睡夢中,然後全身冰冷,接着就藥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