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樓梯而酸痛。
此刻,太陽已高挂天際,城堡裡也活絡了起來。
守衛們在城牆上巡邏,騎士和他們的随從則以鈍器練習戰技。
波隆就在廣場附近,坐在一口井邊,兩個漂亮女侍合力提着一個裝滿毯子的柳條籃輕步走過,傭兵卻目不斜視。
“波隆,你真是沒救了,”提利昂指指兩個女孩,“大好春光就在眼前,你卻光顧着看一群呆頭鵝打架。
”
“城裡有一百間便宜妓·院,花上幾個銅闆,我愛怎麼幹就怎麼幹。
”波隆回答,“可哪天從這群呆頭鵝身上學到的東西卻可能救我一命。
”他站起來,“那個穿藍格子外衣,盾牌上有三隻眼睛的小鬼是誰?”
“某位雇傭騎士,自稱塔拉德。
你問這幹嘛?”
波隆撥開遮住眼睛的一搓頭發,“這裡面,他最行。
可你仔細瞧瞧,他的行動有一定的節奏,每次攻擊都依相同的順序使用相同的招式,”他嘿嘿一笑,“哪天他跟我對上,就會因此沒命。
”
“他已經宣誓效忠喬佛裡,應該不會跟你對上。
”他們一同穿過庭院,波隆放慢腳步,以配合提利昂的短腿。
最近這位傭兵看來已經有些人樣:黑發梳洗整齊,胡子剃得幹淨,身上穿着都城守備隊軍官的黑色胸甲,一件蘭尼斯特家的深紅底金手披風自肩頭垂下,提利昂任命他為自己侍衛隊長的那天,送他這件披風作禮物。
“今天有多少人請願?”他問。
“三十多個,”波隆回答,“跟以前一樣,不是來抱怨,就是有事相求。
對了,你的寵物回來了。
”
他呻·吟一聲,“坦妲伯爵夫人來過了?”
“她的随從來過了。
她再度邀請你去共進晚餐。
她備下一大塊鹿腿肉,兩隻淋了桑椹醬的填鵝,還有——”
“——她女兒。
”提利昂嫌惡地說完。
自他抵達紅堡的那一刻起,坦妲伯爵夫人便窮追不舍,輪番祭出鳗魚派、野豬肉和美味的奶油濃湯當武器。
她的女兒洛麗絲不但生得肥胖、柔弱而蠢笨,而且謠傳三十三歲了還是個處女,可她不知怎地卻認定侏儒少爺和自己女兒是天生絕配。
“回複她,我很抱歉無法赴宴。
”
“對填鵝沒興趣?”波隆一臉邪惡地笑道。
“幹脆你去吃鵝,順便把少女娶回家得了。
或者換個人,叫夏嘎去。
”
“如果是夏嘎,八成會吃了少女,把鵝娶回家。
”波隆評估,“哈,不過洛麗絲比他還重。
”
“這倒沒錯,”提利昂承認。
他們走進兩座塔樓間密閉通道的陰影下,“還有誰?”
傭兵略微正色道:“有個布拉佛斯來的錢莊老闆,手上拿了些有模有樣的借據,說要跟國王見面,談談歸還欠款的事。
”
“可憐蟲,小喬能不能數過二十都有問題。
叫他去找小指頭,他會想辦法打發掉。
再來呢?”
“有個三河一帶來的領主老爺,控訴你老爸的手下燒了他家城堡,奸了他老婆,還把他的農民全殺光了。
”
“我們不是在‘打仗’嘛?”提利昂心想這八成是格雷果·克裡岡幹的好事,不然就是亞摩利·洛奇爵士,或者父親那群科霍爾惡狗。
“他要喬佛裡怎樣?”
“賜給他新的農民。
”波隆道,“他大老遠走到這裡,宣揚自己效忠王室,并要求補償。
”
“我明天找時間接見他。
”無論對方的忠誠是出于真心,還是走投無路,一個聽話的河間貴族終歸有用。
“給他弄個舒服點的房間,熱好飯菜,再叫人送雙新靴子去,要上好的,就說是喬佛裡國王的心意。
”慷慨的表示總不會錯。
波隆簡略地點個頭,“還有一大群面包師、屠夫和菜販子吵着要見國王。
”
“我上回不是說了,我沒東西給他們。
”運進君臨城裡的食物少得可憐,其中還多半供應城堡和軍營。
青菜、根菜、面粉和水果的售價同時飙升,提利昂根本不敢想象跳蚤窩的食堂鍋裡煮的都是什麼肉。
或許有魚吧,他心裡希望,因為河海都還在他們掌握中……至少在史坦尼斯公爵渡海之前是這樣。
“他們要的是保護。
昨晚有個面包師被人放在自己爐子上烤熟了,暴民說他面包賣得太貴。
”
“真的?”
“現在他也沒法否認。
”
“他們……沒把他吃了吧?”
“這倒沒聽說。
”
“想來下次一定會,”提利昂沉重地說,“能提供的保護我都給了。
金袍軍——”
“他們聲稱有金袍軍混在暴民裡,”波隆道,“因此要求晉見陛下本人。
”
“一群蠢蛋。
”提利昂上次連聲緻歉,好說歹說把他們送走;換做他外甥,動用的可就是鞭子和長槍了。
他真有點想撒手不管……但不行,他不敢這麼做。
敵人兵臨城下是早晚的事,此刻他最不能容許的就是被城裡的叛徒出賣。
“告訴他們,喬佛裡國王陛下業已體察他們的恐慌,将盡一切努力為他們改善環境。
”
“他們要的是面包,不是承諾。
”
“我若是今天給他們面包,明天來請求的人就會多上一倍。
還有誰?”
“有個長城來的黑衣弟兄,總管說他帶了個罐子,裡面有隻爛掉的手。
”
提利昂有氣無力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