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面,在一座小城堡的木石城垛下,一場團隊比武正在進行。
人們清出場地,立好栅欄,修築跑道,搭起看台。
數百的人前來觀看,噢,也許成千。
從場地的情況看來,雜亂、泥濘、到處都是殘甲斷矛,他們至少打了一整天。
而今,比武到了最後關頭,仍在馬背的騎士不滿二十,在觀衆和落馬戰士的喝彩聲中,相互砍劈和沖鋒。
她看見兩匹全副重甲的戰馬撞在一起,鋼鐵和血肉難分難解,糾結在地。
“比武大會!”哈裡斯·莫蘭宣布。
他總愛布告人盡皆知的事。
“噢,漂亮!”眼見一位彩虹條紋披風的騎士給了窮追他的敵手反戈一擊,長柄戰斧擊碎對手的盾牌,打得對手暈頭轉向,文德爾·曼德勒爵士不禁叫好。
人潮洶湧,難以接近。
“史塔克夫人,”科棱爵士道,“若您的部下願意留在這裡,我這就帶您面見王上。
”
“好吧,”她下了命令,由于比武的喧嚣,她不得不提高聲調。
科棱爵士緩緩地穿越人群,凱特琳緊随其後。
人群中忽然一陣叫嚷,一位沒戴頭盔、盾牌有獅鹫紋章的紅須男子被一個藍色铠甲的高大騎士打落下馬。
這騎士的鐵甲深邃幽藍,他異常鎮靜地揮舞着手中的鈍化流星錘,坐騎的铠甲上,有塔斯家族分成四份的日月紋章。
“紅羅蘭敗了,諸神該死!”一位男子咒道。
“洛拉斯會教訓這藍——”同伴的回答被另一陣突來的驚叫所淹沒。
又一個戰士落馬。
傷殘的馬兒壓住了騎士,人馬都在痛苦地嚎叫,侍從們急忙上前幫忙。
這真是瘋了,凱特琳想。
真正的敵人近在咫尺,半壁國土烽火連天,藍禮居然還呆在這兒玩他的打仗遊戲,活象個初次拿到木劍的男孩!
領主和貴婦們坐在看台上觀看比武,和下面的觀衆一樣津津有味。
從中,凱特琳發現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父親常和南境的領主打交道,很多人都曾來奔流城做客。
她認出馬圖斯·羅宛伯爵,此人較前更加結實健壯,白色上衣上延展着金樹家徽。
在他身下坐了奧克赫特伯爵夫人,纖細嬌小。
而在她左邊則是角陵的領主藍道·塔利,他的巨劍“碎心”依靠在椅背。
其他人她隻能辨認出家徽,甚至很多紋章她也說不上來。
在他們之中,在一位年輕的王後身邊,一個頭戴金冠的幽靈正有說有笑。
難怪領主大人們對他趨之若骛,她想,他簡直就是勞勃重生。
藍禮和勞勃年輕時一樣俊美:四肢纖細,肩膀寬闊,柔順平直的炭黑頭發,湛藍的眼珠,甚至那淺笑也一模一樣。
他額上那條纖細的冠冕與他十分般配,乃是軟金制成,一輪玫瑰精巧地鑲嵌其上,正面有個暗色翡翠做的鹿頭,裝飾着金眼金角。
國王在雄鹿寶冠下穿了一身綠色的天鵝絨外套,胸前用金黃的絲線——高庭的色彩——繪着拜拉席恩的紋章。
與他同坐高位的女孩也穿着高庭的服飾,那定然是他年輕的王後瑪格麗,梅斯·提利爾公爵的女兒。
凱特琳明白,正是由于他們的聯姻,全南境的貴族才聯合在一起。
藍禮現年二十一歲,那女孩則比羅柏還小,非常漂亮,麋鹿般溫柔的眼睛,長長的棕色卷發慵懶地披散在肩膀。
她的笑容既羞澀又甜蜜。
武場上,又一人被彩虹披風的騎士擊落下馬,國王也和大家一起贊歎。
“洛拉斯!”她聽見他喊道,“洛拉斯!為高庭而戰!”王後則興奮得不住拍手。
凱特琳回身過去,打量比武會的殘局。
如今,場地中央隻剩下四個人,而毫無疑問誰受國王和觀衆的寵愛。
她從沒見過洛拉斯·提利爾爵士,但即便在遙遠的北國,仍舊流傳着少年百花騎士的故事。
洛拉斯爵士騎在一匹銀甲的高大白馬上,手握一把長柄戰斧,頭盔中央有金玫瑰冠飾。
幸存者中有兩人很快達成共識。
他們腳踢馬刺,一起朝深藍铠甲的騎士撲去。
待他們一左一右接近靠攏,藍騎士猛地一拉缰繩,用破碎的盾牌狠狠地砸中一位襲擊者的面孔,同時他黑色的戰馬則擡起剛硬的蹄鐵掃中另一位對手。
一瞬之間,一位騎手已然倒地,另一位也蹒跚退下。
藍騎士把破盾扔下場地,空出左手,靜靜地面對百花騎士。
洛拉斯爵士奔上前來,鋼鐵的重量絲毫不減其優雅和敏捷,彩虹的披風在身後迎風飛舞。
白馬和黑馬攪作一團,有如豐收舞會上的戀人,隻是騎手揮舞兵器而非傾身親吻。
長斧掠過、鍊錘旋動,兩者皆已預先鈍化,卻仍舊産生可怕的聲響。
由于少了盾牌,藍騎士似乎逐漸處于下風。
洛拉斯爵士一次又一次照着他的頭顱和肩膀揮擊,應和着滿場“高庭萬歲!”的狂熱呼喝。
藍騎士則用流星錘竭力還擊,可每當錘球擊出,都被洛拉斯爵士那面打扁了的、裝飾着三朵金玫瑰的綠盾格擋開來。
當長柄斧最終擊中藍騎士的手背,把流星錘打飛出去時,群衆的情緒達到了高·潮,如發情的野獸一樣尖聲呐喊。
一片喧鬧中,百花騎士舉起長斧,準備最後一擊。
藍騎士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