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了。
兩匹戰馬猛然相撞,鈍過的斧刃向傷痕累累的深藍胸甲砸去……但那藍騎士卻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勁道,用套着鋼甲的手指在空中生生夾住了斧柄。
他把斧頭從洛拉斯爵士手中扳下,兩人扭作一團,突然便雙雙墜馬。
兩匹戰馬互相蹬踏,兩名戰士轟然撞地。
洛拉斯·提利爾被壓在下面,承受了大部分撞擊的力道。
藍騎士順勢拔出一把長匕首,挑開提利爾的面甲。
人群的吼聲變得如此之大,凱特琳無從聽出洛拉斯爵士到底說了什麼,不過從那破裂、染血的唇邊,她分辨出兩個字:投降。
藍騎士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高舉匕首,指向藍禮·拜拉席恩。
這是冠軍在向國王緻敬。
侍從們匆忙奔進場,照料戰敗的騎士。
當他們卸下他的頭盔,凱特琳驚訝于他的年輕,隻怕比羅柏大不了兩歲。
這男孩和他妹妹一般秀美,雖然破碎的嘴唇,散亂的目光以及糾結的頭發上不住流下的鮮血使他大為失色。
“請上前,”藍禮國王召喚他的冠軍。
他跛着腳,朝看台移去。
由近觀之,那身燦爛的藍甲并不耀眼,在它上面布滿創傷,有戰錘和釘頭打下的凹痕,長劍刻出的鑿槽,胸甲和頭盔上的瓷釉片片脫落,披風被撕成碎條。
從移動的姿勢來看,此人本身亦受了不輕的傷。
稀稀拉拉有幾個人呼喊着:“塔斯萬歲!”,或是奇怪地喊着:“美人!美人!”但多數人保持沉默。
藍騎士走到國王面前跪下。
“陛下,”他說,隔着砸扁的頭盔聽來翁聲翁氣,“你尊貴的父親大人并沒有誇大其辭,”藍禮的聲音響徹全場,“我這輩子,隻見洛拉斯爵士被打落過一兩次……而且決沒有這樣子難堪。
”
“那不是正當的擊落下馬,”凱特琳身邊一位喝醉的弓箭手抱怨,這人上衣縫着提利爾的玫瑰。
“隻是下流的詭計,把我們的少爺撞下馬來。
”
人潮逐漸疏散。
“科棱爵士,”凱特琳對護送她的人說,“這奇男子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人們這麼讨厭他?”
科棱爵士皺緊眉頭。
“她根本不是男子,夫人。
那是塔斯家族的布蕾妮,”暮之星“塞爾溫伯爵的女兒。
”
“女兒?”凱特琳驚駭莫名。
“美人布蕾妮,他們這樣稱呼她……不過誰都不敢當她面說,否則就得作好決鬥的準備啰。
”
這時,藍禮國王宣布:塔斯家族的小姐布蕾妮是苦橋團體比武大會的優勝,一百一十六位騎士中的佼佼者。
“作為冠軍,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你想得到的東西。
隻要我能力所及,就将其賜予與你。
”
“陛下,”布蕾妮應道,“我向您請求彩虹護衛的榮譽職位。
我請求成為您的七衛之一,為您獻出我的生命,跟随您到天涯海角,時時刻刻不離左右,保護您免遭一切危難。
”
“我同意,”他說,“請起,摘下頭盔。
”
她照辦了。
當那頂巨盔拿掉後,凱特琳終于明白了科棱爵士的暗示。
美人布蕾妮,他們這樣稱呼他……多麼可笑。
頭盔下的發髻,如松鼠用肮髒稻草鋪的窩,那張臉……布蕾妮的眼睛又大又藍,那是少女的眸目,純真而直率,但除此之外……她的面孔又圓又糙,一排牙齒暴突不齊,嘴寬得可怕,唇肥胖得象毛蟲。
無數的雀斑密密麻麻地散布在額頭和面頰上,她的鼻子看來被打斷過好多次。
凱特琳心中充滿憐惜: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生物比一個醜陋的女人更為不幸的呢?
然而此刻,當藍禮扯掉她破爛的披風,親手為她系上嶄新的彩虹披風時,塔斯家的布蕾妮卻并非是不幸的。
她的臉龐洋溢着歡笑,她的聲調高亢又驕傲:“我的生命是您的了,陛下。
我向新舊諸神起誓,從今天起,我就是您的盾牌。
”她望向國王的眼神——準确地說是俯視,盡管藍禮幾乎和他死去的兄長一般身材,她仍比他高了近一個手掌——教人看了心碎。
“陛下!”格林普爾家族的科棱爵士策馬向看台奔去。
“恕我打擾您,陛下,”他單腿跪地。
“我很榮幸地為您帶來凱特琳·史塔克夫人,她是她兒子臨冬城主羅柏·史塔克的信使。
”
“臨冬城主和北境之王,爵士。
”凱特琳糾正,同時翻身下馬,走到科棱爵士身旁。
藍禮國王似乎很驚訝。
“凱特琳夫人?歡迎,歡迎之至!”他回頭望向他年輕的王後。
“我親愛的瑪格麗,這位便是臨冬城的凱特琳·史塔克夫人。
”
“非常歡迎您,史塔克夫人,”女孩溫和有禮地說,“對您親人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遺憾。
”
“謝謝您,”凱特琳說。
“夫人,我向您起誓,蘭尼斯特将為謀害您的丈夫付出代價,”國王聲明,“一旦我拿下君臨,即刻把瑟曦的人頭交給您。
”
這能讓奈德回到我身邊嗎?她想。
“聽到您願意聲張正義,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大人。
”
“陛下,”新任的藍衛布蕾妮尖銳地更正,“而且你應當在國王面前跪下。
”
“大人和陛下之間的差距比你想象的要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