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席刺得他赤·裸的腳底發癢。
“堂弟真會挑時機,”提利昂告訴睡得迷迷糊糊的波德瑞克·派恩,這孩子無疑以為深夜喚醒他,會遭一頓訓斥。
“帶他到書房,告訴他,我馬上下來。
”
從窗外的天色判斷,應該過了午夜時分。
莫非藍賽爾以為這時候我就會迷迷糊糊,反應遲鈍麼?他心裡盤算。
不,藍賽爾根本不動腦子,這一定是瑟曦的主意。
可惜,老姐要失望了。
他每晚都把工作帶到床上,一直幹到淩晨——在搖曳的燭光下,仔細審查瓦裡斯的秘密報告,查閱小指頭的賬簿,直到眼睛發疼,字迹模糊為止。
他用床邊臉盆裡的溫水濕了濕臉,不緊不慢地蹲在廁所,夜間的空氣讓他裸露的皮膚有些涼。
藍賽爾爵士年方十六,從沒什麼耐性,就讓他等着吧,他會越來越焦躁。
提利昂清空腸子,套上一件睡袍,并用手指将稀疏的亞麻色頭發揉亂,好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剛剛醒來。
藍賽爾在燒成灰燼的壁爐前踱步,身穿有黑絲綢内袖的紅天鵝絨斜紋外衣,佩一柄鑲珠寶的匕首,刀鞘鍍金。
“堂弟!”提利昂跟他打招呼,“你真是稀客。
請問有何貴幹呢?”
“攝政太後陛下命我前來,要你即刻釋放派席爾大學士。
”藍賽爾爵士拿出一條猩紅的緞帶,金蠟上摁有瑟曦的獅印。
“這是陛下的授權狀。
”
“原來如此,”提利昂揮手要他拿開。
“唉,姐姐大病初愈,我衷心地希望她不要過度操勞。
倘若病情複發,那就太遺憾了。
”
“太後陛下業已康複,”藍賽爾簡略地說。
“妙極了,”盡管不是我喜歡的曲調。
我當初真該多下點劑量。
提利昂本希望能多幾天不受瑟曦的幹涉,但對她迅速恢複健康也沒吃驚。
畢竟,她是詹姆的孿生姐姐。
他做出一個愉快地笑容。
“波德,替我們生個火,這裡實在太涼。
陪我喝一杯如何,藍賽爾?我發現溫酒有助于睡眠呢。
”
“我可不需要睡眠,”藍賽爾說,“我代表陛下前來宣令,不是來跟你喝酒的,小惡魔。
”
喲,騎士稱号讓這小子肆無忌憚,提利昂尋思——還有他在謀殺勞勃國王一事中扮演的可悲角色。
“酒喝多了自然傷身。
”他一邊倒酒一邊微笑,“至于派席爾大學士……如果我親愛的姐姐真那麼在乎他,似乎該親自前來,但她卻派了你。
對此,我怎麼理解呢?”
“随你怎麼理解,我隻要你放人!國師是攝政太後堅定的盟友,處于她的保護之下。
”這小子唇邊浮現一抹冷笑,似乎很得意。
想必這套都是跟瑟曦學的。
“陛下決不容許這種暴行發生。
她要我提醒你,她才是喬佛裡的攝政王。
”
“而我是喬佛裡的首相。
”
“禦前首相專心服務,”年輕騎士輕描淡寫地告知他,“攝政太後統理國事,直到國王成年為止。
”
“或許你該把這寫下來,以免我記不住。
”爐火歡快地噼啪作響。
“你可以下去了,波德,”提利昂告訴他的侍從。
等孩子離開之後,他方才轉身面對藍賽爾。
“還有什麼事?”
“有。
陛下命我通知你,傑斯林·拜瓦特爵士公然違抗國王陛下的谕令。
”
看來瑟曦早已命令拜瓦特釋放派席爾,卻遭到斷然拒絕。
“我明白了。
”
“太後陛下她堅持要求撤換此人,并以叛國罪加以逮捕。
我警告你——”
他将酒杯放到一邊。
“别警告我,小子。
”
“爵士!”藍賽爾硬邦邦地說。
他碰了碰劍,或許想提醒提利昂,他也有武器。
“跟我說話小心點,小惡魔。
”無疑他想作勢威脅,但那簇可笑的小胡子毀了效果。
“哦,劍是危險的東西,快放下。
你莫非不知我出一聲,夏嘎就會沖進來把你大卸八塊麼?他殺人可是拿斧子,不是用酒袋哪。
”
藍賽爾漲紅了臉;難道他蠢到以為他在勞勃之死中的作為就神不知鬼不覺?“我是個騎士——”
“我明白。
那麼告訴我——瑟曦是同你上床前還是上床後封你作騎士的?”
藍賽爾那雙碧眼裡閃爍的目光招認了一切。
看來瓦裡斯所言是真。
好吧,沒人能指稱老姐不愛自家人。
“怎麼,沒話說了?叫你别警告我麼,爵士。
”
“你必須收回這些下流的指控,否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