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護的國王,不然他算什麼?既然他沒站到我這邊,凱特琳夫人說他也沒和奔流城的羅柏·史塔克在一起。
那麼,除了史坦尼斯,他還能在哪兒呢?”
“如您所願,陛下。
他将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兩位大人深深一鞠躬,轉身退出。
“請暢所欲言,史塔克夫人,”藍禮道。
布蕾妮将披風搭上他寬闊的肩膀。
披風乃是金線織成,十分沉重,上面有黑玉鑲成的拜拉席恩家族的寶冠雄鹿。
“蘭尼斯特的人企圖加害我兒子布蘭,我無數次扪心自問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直到那天聽了您哥哥的話,我才恍然大悟。
他墜樓當天正是狩獵的日子,勞勃、奈德以及大部分人都去追逐野熊,隻有詹姆·蘭尼斯特留在臨冬城内,還有王後。
”
藍禮沒有忽略她的暗示。
“所以你認為,那孩子看見他們亂倫的……”
“我求求您,陛下,準許我到您哥哥史坦尼斯那邊去,把我的懷疑告知他。
”
“目的何在?”
“如果您和您哥哥願意暫時擱置王冠,羅柏也會。
”她嘴上這麼說,心中卻隻能希望兒子會這麼做。
必要之時,她要确保他這麼做,就算羅柏手下的諸侯不肯聽從,相信羅柏會聽她的話。
“你們三人應當協力召開大議會——這個國家已經有上百年沒召集過了。
我們将派人去臨冬城,讓布蘭講述他的故事,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蘭尼斯特家族才是真正的篡奪者。
然後,由應召而來的七國上下所有領主來共同決定誰是他們的統治者。
”
藍禮大笑。
“告訴我,夫人,你們的冰原狼會為誰當頭狼而投票嗎?”布蕾妮拿來國王的手套和巨盔。
盔上裝飾着黃金鹿角,約有一尺半長。
“談判的時間已然過去,如今是比試力量的時刻。
”藍禮把龍蝦狀、金綠相間的手套穿進左手,布蕾妮則跪在地上替他系腰帶,腰帶因長劍和匕首的關系而顯得沉重。
“以聖母的名義,我懇求您,”凱特琳喊道,忽然一陣風吹開了帳門。
她覺得自己似乎看見某個東西移了進來,可當她回過頭去,隻有國王的影子映照在絲制篷布上,變換搖曳。
隻聽藍禮說了個笑話,他的影子也随之遷移,提起劍。
綠帳浮現黑的陰霾,燭火閃爍顫抖的光。
事情變得很奇特,很不對勁,她發現藍禮的劍還好端端地别在腰間,并未出鞘,而那影子般的劍……
“好冷,”藍禮用一種細微而迷惘的語調說,半晌之後,護喉處的鋼闆就如棉布一般被輕輕劃開,被一柄并不存在的影子劍劃開。
他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細小而粗濁的喘息,噴湧的鮮血便阻塞了喉嚨。
“陛——不!”當那邪惡的噴流脫缰而出時,藍衣衛布蕾妮撕心裂肺地哭嚎起來,和尋常受驚的小女孩無異。
國王蹒跚着倒在她懷中,大片的鮮血在盔甲前流淌,暗黑的潮流淹沒了綠色與金色。
蠟燭紛紛熄滅。
藍禮掙紮着想開口,卻被自己的鮮血哽住。
他的雙腿已然傾頹,全然憑借布蕾妮的力量支撐。
她仰起頭,放聲呼叫,卻在極度苦痛中無法吐詞。
影子。
某種既黑暗又邪惡的事情正在此地發生,她知道,這是一種她所無法了解的事情。
那影子不是藍禮的身影。
死亡從門外而來,奪走了他的生命,迅疾一如吹滅燭火的狂風。
數秒之後,羅拔·羅伊斯和埃蒙·庫伊便帶着兩名手執火把的軍士闖了進來,然而凱特琳卻覺得似乎過了半個夜晚。
他們看見倒在布蕾妮懷中的藍禮,看見她被國王的鮮血浸得通紅,羅拔爵士發出驚怖的喊叫。
“你這歹毒的女人!”身穿黃釉向日葵铠甲的埃蒙爵士吼道,“放下他,你這可惡的東西!”
“諸神在上,布蕾妮,這到底是為什麼?”羅拔爵士質問。
布蕾妮從國王的軀體上擡起頭。
國王的血不住湧出,肩上的彩虹披風染得血紅。
“我……我……”
“你會償命!”埃蒙爵士從門旁的兵器堆裡拔出一根長柄戰斧。
“你要為國王償命!”
“不要!”凱特琳·史塔克呼喝,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太遲了,他們都因鮮血而變得瘋狂,人們喊叫着撲上來,淹沒了她無力的話語。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布蕾妮以凱特琳無法置信的速度行動起來。
她的劍并不在手邊,因此她抽出藍禮的佩劍,擋住埃蒙劈下的斧頭。
鋼鐵劇烈碰撞,擦出藍白火花。
布蕾妮一躍而起,将國王的軀體粗率地推到一旁。
再次撲擊而來的埃蒙爵士被屍首絆了一下,一愣之間,布蕾妮的劍便生生斬斷了斧柄,斷裂的斧頭在空中旋轉。
這時,一名軍士手執火把刺向她的背部,然而彩虹披風浸透了血,無法燃燒。
布蕾妮回身,揮劍,火把與手臂齊飛,焰火點燃地毯。
殘廢的軍士凄厲地慘叫。
埃蒙爵士扔下斧子,拔出自己的佩劍。
第二位軍士跳上前來,布蕾妮閃身彈開,兩劍在空中急速交擊、碰撞,發出剌耳的聲響。
随後埃蒙·庫伊加入戰團,以一敵二,布蕾妮隻能後退,但她竭力和他們保持平手。
地上,藍禮的頭顱無力地滾向一邊,那道傷口恐怖地張開,血液緩緩地、緩緩地流出來。
羅拔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