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時間花在照料馬匹上,替它們刷毛,清理踢鐵上的碎石。
她還幫夏德做飯打掃,也跟其他人一起狩獵。
無論凱特琳有何吩咐,布蕾妮都用心完成,沒有任何抱怨;無論凱特琳詢問什麼,她都禮貌地回答,從不多嘴,從不哭泣,也從無歡笑。
每一天,她都跟他們一起走,每一夜,她都同他們一起睡,然而,她從來沒有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在藍禮那邊,她不也一樣?凱特琳想,宴會中,武場上,甚至同身為她弟兄的彩虹護衛們一起守在藍禮營帳的時候……她為自己構築的深牆比臨冬城的城郭還要高。
“離開了我們,你要去哪裡?”凱特琳問她。
“回去,”布蕾妮說,“回風息堡。
”
“獨自一人。
”這并非提問。
那張寬大的臉龐猶如一泓波瀾不驚的池水,無從洩露深處的秘密。
“是。
”
“你想殺史坦尼斯。
”
布蕾妮用厚實、多繭的手指緊緊握住劍柄,那原本是“他”的劍。
“我發過誓,一共發了三次。
您也聽到了。
”
“是的,”凱特琳承認。
她知道,這女孩扔掉了所有染血的衣物,惟獨不肯抛棄那件彩虹披風。
當初走得匆忙,布蕾妮的物品都不及帶走,而今,她隻能借穿文德爾爵士的衣服,看起來十分古怪,然而這群人中除了文德爾誰也沒這麼大的衣服。
“誓言必須遵守,這點我同意,可眼下史坦尼斯軍容強盛,他身邊無疑有許多誓言守護他的侍衛。
”
“我不怕他們。
我和他們一樣強。
我當初就不該退縮。
”
“你煩惱的就是這個,怕哪個傻瓜叫你膽小鬼?”她歎口氣。
“藍禮之死不是你的錯,你曾忠勇地為他服務。
但如今你想追随他于地下,這對任何人都沒好處。
”她伸出手,試圖給對方安慰。
“我明白,這很難——”
布蕾妮揮開她。
“沒人明白。
”
“你錯了,”凱特琳尖銳地說。
“每天清晨,當我醒來,頭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奈德已經離我而去。
我不會舞刀弄劍,但我做夢都渴望自己能驅馬狂奔,沖進君臨,用雙手緊緊掐住瑟曦的白脖子,用力用力,要她氣絕身亡。
”
“美人”擡起眼睛,那是她全身上下惟一稱得上美麗的部位。
“如果您也做這種夢,為什麼還要阻止我?莫非因為史坦尼斯在談判時揭露的那些事?”
是嗎?凱特琳的目光掃過營區。
兩個士兵正手握長矛,來回放哨。
“從小,人們便教導我:在這個世界上,好人應當挺身而出,對抗邪惡。
而藍禮之死毫無疑問是件非常邪惡的事。
可是,人們也告訴我,君權神授,并非武力所能強求。
如果史坦尼斯真是我們合法的國王——”
“他不是,就連勞勃也不是,這話藍禮陛下不是說了麼?詹姆·蘭尼斯特謀害了真正的國王,而勞勃在三叉戟河殺掉了他的合法後嗣。
當他們這樣幹的時候,諸神在哪裡?諸神并不在乎凡人,就像國王從不關心農民。
”
“一個好國王會關心。
”
“藍禮大人……陛下,他……他本可成為最好的國王,夫人,他那麼善良,他……”
“他已離我們而去,布蕾妮,”她說,用上最溫柔的語調。
“隻有史坦尼斯和喬佛裡留下來……還有我的兒子。
”
“他不會……您不會與史坦尼斯講和吧,是吧?向他屈膝?您不會的……”
“說實話,布蕾妮,我真的不知道。
我兒子或許想當國王,但我卻當不了什麼太後……我隻想做個好母親,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
“我生來便不是做母親的料。
我要戰鬥。
”
“那麼就去戰鬥吧……然則要為生者,而非死人。
記住,藍禮的敵人也是羅柏的敵人。
”
布蕾妮盯着地面,緩緩踱步。
“我不認得您的兒子,夫人。
”她擡起頭,“但我願意為您效勞,如果您接受的話。
”
凱特琳吃了一驚。
“我?為什麼?”
她的問題讓布蕾妮有些困擾。
“您幫助過我,在藍禮的大帳裡……當他們以為是我……是我……”
“你本就是清白的。
”
“話雖如此,您當時卻不需要那麼做。
您可以讓他們殺了我。
我對您來說根本不重要。
”
或許,我隻是不願成為黑暗真相的惟一見證人,凱特琳心想。
“布蕾妮,這些年來我曾把許多貴婦人帶在身邊,但她們和你都不一樣。
你得明白,我對作戰一竅不通。
”
“是的,但您并不缺乏勇氣。
也許,那不是浴血沙場的勇氣,然而……我不知道……我想那是種女人特有的勇氣。
而且我明白,當時機來臨,您一定不會強留我。
請答應我這個條件吧,答應我不阻止我向史坦尼斯複仇。
”
凱特琳耳畔回響起史坦尼斯的話,他也有末日來臨的那一天,這感覺就如一道冷風鑽過頸背。
“當時機來臨時,我決不阻止你向史坦尼斯複仇。
”
高大的女孩笨拙地跪下,拔出藍禮的長劍,放在凱特琳腳邊。
“我是您的人了,夫人。
我是您忠誠的衛士,或是……您讓我擔任的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