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藍賽爾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瑟曦是打算利用凱特布萊克兄弟來收買一群自己的傭兵。
好啊,就讓她享受密謀的快·感吧。
每當她以為自己勝過他一籌,就會變得比較可愛。
凱特布萊克兄弟會讨她喜歡,收她的錢,承諾她一切要求,何樂而不為呢?因為波隆會給出相同的價格,一分不差。
這三兄弟外表親切和藹,實際卻是些無賴,對于行騙遠比作戰要擅長。
瑟曦等于替自己買到三面大鼓;要敲多響有多響,裡面卻空無一物。
提利昂覺得有趣極了。
号角響起,獅星号和萊安娜小姐号駛出堤岸,順流而下,為海捷号開道。
岸邊的人群發出幾聲稀落的歡呼,如空中的流雲一般零星。
彌賽菈站在甲闆上微笑着揮手。
亞曆斯·奧克赫特爵士站在她身後,他的白袍随風飄動。
船長下令松開纜繩,船槳推動海捷号駛入黑水河的急流中,背風張帆——普通的白帆,而非蘭尼斯特的深紅布料,這是提利昂的堅持。
托曼王子啜泣起來。
“你哭得像個吃奶的嬰兒,”哥哥嘶聲對他說,“做王子的不該哭。
”
“龍騎士伊蒙王子在奈麗詩公主嫁給他哥哥伊耿那天就哭了,”珊莎·史塔克說,“孿生兄弟伊利克爵士和亞曆克爵士在互相給予對方緻命一擊之後,也雙雙掉下了眼淚。
”
“安靜,否則我叫馬林爵士給你緻命一擊,”喬佛裡告訴他的未婚妻。
提利昂瞥了一眼姐姐,瑟曦正全神貫注地聽巴隆·史文說話。
她真的盲目到看不清他是個什麼東西嗎?他疑惑地想。
河面上,烈風号緊随海捷号下槳,順遊滑行。
殿後的是勞勃國王之錘号,王家艦隊的脊梁……尤其在去年又有不少船隻随史坦尼斯去了龍石島之後,它就愈發顯得寶貴。
這五艘護航艦由提利昂仔細挑選,依照瓦裡斯的情報,刻意回避了那些忠誠堪虞的船長……不過瓦裡斯自身的忠誠也值得懷疑,他仍舊有些擔憂。
我太依賴瓦裡斯了,他反思,我需要自己的情報來源。
但無論是誰,我都不會信任。
信任會惹來殺身之禍。
他再度想起小指頭。
培提爾·貝裡席一去苦橋,音訊全無。
這也許沒什麼意義——又或許事關重大。
連瓦裡斯也搞不清事實。
太監猜想,小指頭也許在路上遭遇不測,甚至可能被殺。
提利昂對此嗤之以鼻,“小指頭是死人,那我就是巨人。
”比較現實的可能性是,提利爾家正在刻意推延聯姻談判,以待局勢明朗。
這招提利昂早已料到。
如果我是梅斯·提利爾,大概甯要喬佛裡的頭挑在槍尖,也不要他那玩意兒插進女兒身體呢。
待小艦隊深入海灣,瑟曦便指令回城。
波隆牽來提利昂的坐騎,扶他上馬。
這本是波德瑞克·派恩的任務,但他将波德留在了紅堡,在公衆場合,有這個瘦長的傭兵侍候,更加令人放心。
狹窄的街道上,兩邊羅列都城守備隊,用長矛擋住人群。
傑斯林·拜瓦特爵士當先領路,帶着一隊黑鎖甲金袍子的槍騎兵。
在他之後是艾倫·桑塔加爵士和巴隆·史文爵士,高舉國王的旗幟,一邊是蘭尼斯特的怒吼雄獅,一邊是拜拉席恩的寶冠雄鹿。
喬佛裡國王騎着一匹高大灰馬跟在後面,金色卷發上戴着一頂金冠。
珊莎·史塔克騎一匹栗色母馬,走在他身邊,目不斜視,濃密的赤褐色秀發罩着月長石發網,披散在肩。
兩名禦林鐵衛在他們兩側保衛,獵狗位于國王右邊,曼登·穆爾爵士位于史塔克女孩左邊。
接下來是仍在抽泣的托曼,白袍白甲的普列斯頓·格林菲爾爵士跟随着他,然後是瑟曦,由蘭賽爾爵士陪伴,負責保護的是馬林·特蘭爵士和柏洛斯·布勞恩爵士。
提利昂跟随着姐姐。
在他們後面是坐轎子的總主教和一長串廷臣——霍拉斯·雷德溫爵士,坦妲伯爵夫人和她的女兒,賈拉巴·梭爾,蓋爾斯·羅斯比伯爵及其他人。
最後由兩列衛兵殿後。
在那排長矛後,肮髒邋遢、不修邊幅的民衆用恨意的目光陰沉地凝視着騎馬的人們。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情景,提利昂想。
他已命波隆派出二十個傭兵混進人群,預防有事故發生。
或許瑟曦對她的凱特布萊克兄弟也作了類似部署。
但提利昂覺得這起不了大作用。
假如火勢太猛,即使抓把葡萄幹撒進鍋,布丁依舊會烤焦。
他們穿過漁民廣場,沿着爛泥道騎行,然後拐到狹窄彎曲的鈎巷,開始攀登伊耿高丘。
年輕的國王經過時,有些人高呼“喬佛裡萬歲!萬歲!萬歲!”,但保持沉默的人占了百分之九十九。
這群蘭尼斯特家人穿越着衣衫褴褛、饑餓難耐的人海,面對着一片陰郁壓抑的怒潮。
在他面前,瑟曦正和藍賽爾縱聲說笑,但他懷疑她的愉悅是裝出來的。
姐姐不可能忽略周圍氣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