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不安,隻是向來喜歡逞強而已。
剛爬到一半,一名婦女哀嚎着從兩名守衛間擠過來,沖到街道中央,将一具死嬰高舉過頭,擋住國王和他的同伴們。
屍體腫脹淤青,形狀怪異,然而最恐怖的卻是這個母親的眼睛。
一開始喬佛裡似乎打算驅馬将她踩倒,但珊莎·史塔克靠過去跟他說了些什麼。
于是國王在錢包裡摸索,最後将一枚銀鹿币朝女人丢去。
銀币在孩子身上彈開,滾過金袍衛士腳下,落入人群中,立時掀起一陣撕打争奪。
可那母親連眼都沒眨一下,骨瘦如柴的手臂似乎很難支撐兒子的屍體,不住顫抖。
“走吧,陛下,”瑟曦朝國王喊,“可憐的東西,我們幫不了她。
”
她的話教那母親聽到了。
不知怎的,太後的聲音摧毀了她僅存的理智。
她原本呆滞的臉因厭惡而扭曲。
“婊子!”她尖叫,“弑君者的婊子!亂倫!”她指向瑟曦,将死嬰像面粉袋一樣投過去。
“亂倫!亂倫!亂倫!”
提利昂的注意力全在前方,沒看見那駝糞是誰扔的,隻聽珊莎倒抽一口氣,喬佛裡便咆哮着咒罵開來。
他轉過頭,國王正在擦臉上的棕色污穢,金發上也黏了不少,還有些濺到珊莎腿上。
“誰扔的?”喬佛裡尖聲喊叫。
他把頭發往後攏,甩掉一把糞,滿臉狂怒。
“給我抓出來!”他大喊,“誰把他交出來,懸賞一百金龍!”
“在上面!”人叢中有人喊。
國王策馬繞了一圈,審視上方的屋頂和陽台。
人群在互相指點、推擠、咒罵,咒罵彼此也咒罵國王。
“求求您,陛下,就放過他吧,”珊莎懇求。
國王不理她。
“把扔髒東西的人抓出來!”喬佛裡命令,“他不給我舔幹淨,我就要他的腦袋!狗,你去抓!”
桑铎·克裡岡聽命縱身下馬,但他無法穿過血肉構成的重重人牆,更别說上屋頂了。
近處的人蠕動推搡着讓路,遠處的人卻想擠近來看熱鬧。
提利昂嗅出災難的味道。
“克裡岡!停下!那人早跑了。
”
“我要抓他!”喬佛裡指向屋頂。
“就在上面!狗,砍出一條路,把他帶——”
他的話淹沒在一陣騷動中,憤怒、恐懼與憎恨構成的響雷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将他們吞沒。
“雜種!”有人對喬佛裡尖叫,“雜種!禽獸!”另一些人朝太後大喊“婊子!”,“亂倫!”,提利昂則受到“怪胎!”和“半人!”的攻擊。
謾罵中還混雜着一些呼聲,如“主持正義!”,“羅柏萬歲!羅柏國王萬歲!少狼主萬歲”,“史坦尼斯萬歲!”,甚至“藍禮萬歲!”街道兩側均是人群湧動,擠向矛杆,金袍衛士們拼力維持防線,石塊、糞便及各種污物從頭頂嗖嗖飛過。
“給我們吃的!”一個女人高呼。
“面包!”她後面一個男人大叫。
“我們要面包,雜種!”一瞬之間,上千個聲音一起呼喝。
喬佛裡國王、羅柏國王、史坦尼斯國王都被放在一旁,隻有面包國王統治天下。
“面包,”他們不斷叫嚷,“面包!面包!”
提利昂一踢馬刺,奔到姐姐身邊,高喊:“回城堡。
快。
”瑟曦略一點頭,藍賽爾爵士拔出劍來。
隊列前端,傑斯林·拜瓦特正大吼着發令,騎兵們旋即挺槍排成楔形隊列。
國王焦急地騎馬兜圈,無數隻手越過金袍衛士的防線,朝他抓去。
有一隻手成功地抓住了腿,但隻有一刹那,曼登爵士手起劍落,那隻手齊腕而斷。
“快跑!”提利昂對外甥喊,并狠狠地在他馬屁股上拍了一掌。
那馬後腿人立,仰天嘶鳴,跟随騎兵隊,往前沖去,人潮在前面散開。
提利昂緊跟國王的馬,闖入這一縫隙,波隆提劍相随。
策馬飛奔之際,一塊凹凸的石頭擦着頭皮飛過,一顆腐爛的白菜砸到曼登爵士的盾牌上,四散飛濺。
在他們左側,三名金袍衛士被洶湧的人潮擠倒,接着人群踩着軀體,湧向前來。
獵狗的馬仍在跟随,但主人已不見蹤影。
提利昂看見艾倫·桑塔加從馬鞍上被拽了下來,手中拜拉席恩家的黑金旗幟也被扯掉。
巴隆·史文爵士則扔下蘭尼斯特的獅子旗,拔出長劍。
他左劈右斬的當口,落下的旗幟被人群撕開,千百塊褴褛的碎片如暴風中的紅葉一般旋轉飛舞,頃刻間便歸于無形。
有個人跌跌撞撞地出現在喬佛裡馬前,國王驅馬踏過。
隻聽蹄下一聲慘叫,提利昂辨不清這是男人、女人還是小孩。
喬佛裡臉色蒼白,隻管向前狂奔,曼登·穆爾爵士伴随在左,猶如一道白影。
突然之間,那個瘋狂的世界已被抛在身後,他們“嗒嗒”地穿越城堡前的鵝卵石廣場。
一列長槍兵守衛着大門。
傑斯林爵士正重整槍騎兵,準備再次沖鋒,長槍兵隊列則向兩邊分開,放國王一行人通過鐵閘門。
淡紅色的城牆高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