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慢。
什麼東西纏住了腳,他奮力扭開,大聲咆哮。
樹幹越來越窄,越來越陡,幾乎成了直立,而且潮濕滑溜,當他用力摳抓,樹皮像獸皮一般裂開。
終于,他走了三分之一,一半,快了,屋檐幾乎伸腿可及……這時他前腳踩空,腳掌在潮濕圓滑的樹面滑過,頃刻之間,他身子一斜,絆下樹去。
在恐懼和憤怒中,他大聲号叫,墜落,墜落,他蜷成一團,大地急速上襲,要把他撞個粉碎……
布蘭猛然回到孤單的塔樓房間,躺在床上,毯子糾結,呼吸急促。
“夏天,”他大聲哭喊。
“夏天。
”肩膀在痛,如同剛剛墜落,他心裡明白這是狼的墜落所造成。
玖健說得沒錯,我是頭兇獸。
門外傳來隐約的狗吠。
大海湧來,灌進城牆,和玖健的夢一樣。
布蘭抓住頭頂的把手,拉起身子,呼喊求救。
無人前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不可能有人來,連他門邊的守衛都被帶走了。
羅德利克爵士把每個成年男子都召集出征,臨冬城隻剩幾個象征性的守衛。
他們八天前出發,從臨冬城和附近莊園一共集合了六百士兵,克雷·賽文将帶着三百多人于途中和他們會合,而魯溫師傅早前便派出渡鴉,谕令白港、荒冢地乃至狼林深處的領主們調遣援兵。
托倫方城正遭到某個叫“裂颚達格摩”的兇殘海盜的進攻。
老奶媽說這人是殺不死的,有次敵人用斧子把他的頭砍成兩半,可兇猛的達格摩居然用手把兩半壓合在一起,直到重新長好。
難道這達格摩赢了?不管怎樣,托倫方城離臨冬城還有很多日路程呢,可現在……
布蘭離開床鋪,一個把手又一個把手地移到窗邊。
掀開窄窗時,他的手指不禁顫抖。
院子空無一人,四周窗戶漆黑一片,臨冬城還在沉睡之中。
“阿多!”他朝下喊,竭盡最大的音量。
阿多這會兒一定在馬廄睡覺,吼大聲點也許能驚醒他,或其他人。
“阿多,快來啊!歐莎!梅拉,玖健,來人啊!”布蘭把手圍在嘴邊。
“阿多多多多多多多多多多!”
身後的門“砰”地撞開,進來的人他卻不認識。
來人穿一件鑲滿鐵片的皮背心,一手握着匕首,斧頭綁在背後。
“你想幹什麼?”布蘭驚慌地質問,“這是我的房間。
你給我出去。
”
席恩·葛雷喬伊跟随此人步入卧室。
“我們不會傷害你,布蘭。
”
“席恩?”布蘭因陡然寬慰而眩暈。
“是羅柏派你來的嗎?他也回來了嗎?”
“羅柏離這兒遠着呢。
他救不了你。
”
“救我?”他感到迷惑。
“别吓我了,席恩。
”
“叫我席恩王子。
我們都是王子,布蘭。
誰曾夢到這樣的情形呢?我拿下了你的城堡,王子殿下。
”
“臨冬城?”布蘭開始搖頭。
“不,你不能。
”
“出去,魏拉格。
”拿匕首的男子随即退下。
席恩坐上床。
“我派四個人用鈎爪和繩索爬上城牆,為我們打開小門。
就現在,我的人大概把你的守衛都幹掉了。
我向你保證,臨冬城已在我掌心。
”
布蘭不明白。
“可我父親是你的監護人啊。
”
“我現在是你和你弟弟的監護人。
聽着,等外面的打鬥一結束,我的部下會把城裡剩下的居民聚到大廳。
你和我要去對他們講話。
你必須告訴他們,你已經投降,并把臨冬城獻給了我,你要命令他們,像服侍和聽命舊主一般遵從新的主人。
”
“我決不會,”布蘭說。
“我們會和你打,直到把你趕出去。
我不會投降,你強迫不了我。
”
“這不是小孩子遊戲,布蘭,别把我當你的玩伴,我沒興趣。
城堡是我的了,可人還是你的。
如果王子殿下想保他們平安,最好乖乖遵命。
”他起身走到門前。
“有人會來給你穿衣服,帶你到大廳。
在此之前,仔細掂量掂量你要說的話。
”
等待讓布蘭覺得更無助。
他坐在窗邊座位,凝視着黑暗的塔樓和陰影般的牆壘。
一度,他聽見守衛室邊傳來喊叫,以及刀劍交擊的聲音,但他既沒有夏天的耳朵,也沒有夏天的鼻子,所以一切都那麼朦胧隐約。
清醒時,我是個殘廢,熟睡中,當我成為夏天的時候,我能跑能打能聽能嗅。
他以為阿多會來,或至少來個女仆,沒想到開門進來的是手執蠟燭的魯溫師傅。
“布蘭,”他說,“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嗎?有人通報你了嗎?”他左眼上破了皮,鮮血沿着臉頰流下。
“席恩來過,他說他拿下了臨冬城。
”
老師傅放好蠟燭,擦去臉上的血迹。
“他們遊過護城河,用鈎爪和繩索登上城牆。
全身濕漉、手執利刃闖進城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