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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曆七九九年二月的每一天,自由行星同盟首都海尼森所留下的記錄非常的雜亂。
大概是由于人們的思想呈現一片混亂,而經由這些人之手所産生出來的資料也明顯地欠缺整合性。
“不願正視眼前的困境,一味逃避現實的市民充塞在酒吧夜總會等娛樂設施裡,急性酒精中毒的患者及打架鬧事受傷的人大量增加,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歇斯底裡的氣氛中。
”“連平常最喧鬧的街道,在這幾天也像橫倒在水邊即将死亡的巨大老象一般安靜。
市民在沉默當中靜聽着飄蕩過來的幻滅笛聲。
”“絕望使市民窒息了。
空氣如凝固般沉重。
”“政治及軍事上的逆境未必對市民的日常生活造成影響。
音樂及嬉鬧不僅承受住死亡的陰影,甚至異常地活躍起來了。
”
……結果,地域差别及個人差異也相對地擴大,事情懸在半空中沒有得到解決,加速了混亂及無序的程度。
即使還有部分市民們仍一廂情願地抱持樂觀的态度,但他們啜飲的樂觀美酒中也滲了太多陰郁的佐料。
因為具最大戰力的宇宙艦隊在侵略者之前吃了大敗仗,首都海尼森己在敵人垂手可得之處,而其它的星系就等于毫無防備地置身于敵陣當中。
不過,在悲觀的谷底流着自我憐憫眼淚的市民心中,射進了一道光芒。
“奇迹的楊”和他的艦隊還健在,這件事給了市民們足以與五個艦隊匹敵的信賴感。
再加上楊的養子尤裡安·敏茲奪取了帝國軍的驅逐艦從費沙平安回來的消息,更鼓動了市民們單純、直樸而不需負責任的英雄崇拜情感。
“真不愧是楊元帥的養子!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奇招,真是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材。
”
楊踏上海尼森的地表兩小時之後,接到了晉升為元帥的人事命令。
之前因為楊對放棄伊謝爾倫要塞一事也并非完全沒有疙瘩,所以這件事着實令他感到意外。
不過,他和邱吾權總參謀長有着同樣的感想-那些人似乎在自暴自棄之餘,活用了玩弄人事權力的最後機會。
這或許是楊的偏見,不過,不管怎麼說,他以三二歲的年齡成了同盟軍史上最年輕的元帥。
過去的記錄有三六歲的布魯斯·阿休比元帥,不過,那也是在他戰死後才頒贈的(注:關于這個布魯斯·阿休比元帥的事迹,在外傳《螺旋迷宮》中有提及),所以楊在人事記錄上又更新了一頁。
但是他心中全無天真歡喜之情。
“我也不是清高到無欲無求的境界,所以我接受了。
不過,我希望比克古提督能和我分享這份榮譽。
”
接受元帥任命的楊,坐上國防委員會專程派來的地上車,往委員會大廈前去。
不到半年前,當他搭乘委員會公用車時,因為身為審查會的被告,所以受到的待遇形同半個囚犯,而這一次,他卻貴為上賓。
同行的有兩人,華爾特·馮·先寇布“中将”和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少校”。
包括負責留守在外的亞列克斯·卡介倫“中将”等在内,國防委員會似乎有意一口氣解決人事晉升遠落于楊艦隊實際武勳之後的問題。
進入國防委員會大廈的三人,一邊承接着來自人們期待的視線,一邊被引入委員長辦公室。
原先他們都已聽說了,不過,對于愛朗茲委員長的變化-面對巨大的危機時,身心呈現活性化的新姿态-他們也不得不感動。
但是不知為何,他們都有一種嘲諷的恐懼感-這種情況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三人就座後,愛朗茲以安定人們精神的視線凝視着楊。
“楊提督,我愛我們的祖國-真正的我。
”
楊也了解這件事,但是他并不會因此而無條件地尊敬他。
他的表情很明顯地可以看出肌肉微妙的抽動,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先寇布微微流露出笑意。
楊從不認為愛國心對人類的精神及人類的曆史有至高無上的價值。
同盟人有同盟人的愛國心,帝國人有帝國人的愛國心-結果,愛國心常常使人們以揮舞的旗幟不同為理由,使殺戳正常化。
有時候這根本就是一種強制性的心情,通常是不能和理性共存的。
尤其是當權力者将其當成個人的武器來使用時,其毒害之深實在超乎人們所能想像。
愛朗茲如果再像特留尼西特的黨羽一樣開口閉口大談愛國心的話,楊是連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元帥,你也愛這個國家吧?那麼,我們應該可以進一步地彼此協調了。
”
這是楊最厭惡的論調,不過,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使事情糾纏不清,他也隻好溫和地點點頭。
至少以前隻不過是個自私政客的愛朗茲好不容易地讓自己的愛國公仆意識覺醒了,他也就沒有必要刻意往旺盛燃燒着的火苗上猛澆冷水。
“為守住民主主義的成果,我會盡我微薄之力。
”
勉勉強強在形式和誠意之間取得了平衡,楊緩緩如此說道。
即使如此,他也絕口不提“國家”這個字眼。
委員長滿意地點點頭。
“我,不,應該說我以政府之名感謝元帥的努力。
有什麼我能效勞的,請直說無妨。
”“目前,我想當務之急還是就萬一戰敗之後的各項善後工作來考慮吧!如果打赢了,暫時就可以安心了。
之後,不管是采和平外交或重建軍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