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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标高四千公尺的高原,充滿了過剩的陽光、以及缺乏豐富水氣滋潤而極為幹燥稀薄的大氣。
尤裡安.敏茲坐在一片不是經由風也不是不而是曆經歲月侵蝕的大地上,眼睛注視着那緩緩地湧過來退回去的波浪,極為規律地運動。
他将視線向水平面望過去,但是對岸的景象仍然為他的視線所不及。
狂亂且缺乏溫柔的風仿佛在嘲弄着尤裡安那亞麻色的頭發似地,無秩序地翻弄他的發梢。
這個叫做納姆.舟的湖,位于這片浩瀚大陸偏南邊的内陸,距離最靠近的南方海岸大約一千公裡,面積将近二千平方公裡。
來此交易的商人或是參拜的人,一般都是把宇宙降落在這個湖面上,經過一段高度适應的時間之後,再以搭乘地上車或是以徒步的方式朝地球教總部的所在地,也就是那一座名為坎千穹格,高度八千公尺的高山前進。
身穿黑衣的人在這一片大地上緩慢地行進着,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個黑色的小點,這一幅景象看在尤裡安的眼裡已經有三天之久了。
每當尤裡安望着那一片藍紫色的、好像具有磁力似地能将人的視線吸引過去的天空,就情不自禁地會想起在波利斯星域的補給基地塔陽汗上,波布蘭介紹給自己認識的那名少女的眼睛。
那對眼睛的深處所蘊藏的生氣,好像是在高壓狀态下的氣體,當有人和她對視的時候,會将對方的視線給彈回去似地。
正确的名字叫卡特羅捷,匿稱叫卡琳,姓什麼來着呢?總之,她那張臉一定是某張在過去人生旅程中曾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臉孔。
相當的漂亮,而且留給自己的印象還不隻有這些,這樣的一個女孩所讓人留下的記憶自然不可能會随風而逝 ̄ ̄
這時,尤裡安感覺到好像有個人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于是調整了視線的角落,看到了奧利比.波布蘭布滿笑容的臉。
“會不會頭痛呢?”
“不要緊的,我比中校年輕些,所以适應力也更強些。
”
“哈,還有力氣耍嘴皮子,大概就不要緊了。
”
波布蘭将他長長的兩條腿往前一伸,然後兩眼眯眯地仰望着頭頂那片藍紫色的巨大頂。
隻有在那片叫做“天空”以外的事情才是他所關心的,從降落到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行星”地表上不過三天,他似乎就已經患了思鄉病,而對大氣圈以外的那一方感到無限地思念。
雖然這位年輕的擊墜王老早就說自己注定了不是活在地面上的人,不過這當然是有些許自誇的說法。
此時此刻,奧利比.波布蘭心中并沒有什麼所謂的鄉愁,不過大概與波布蘭有些同感罷,少年的心中這麼地想着。
七月十三日,尤裡安和四名同行的人,搭乘事先就已經備妥的地上車,朝南方三百五十公裡的坎千穹格出發了。
同行的人就是奧利比.波布蘭中校、波利斯.高尼夫船長、路易.馬遜少尉、以及一名姓名極為冗長的乘務員拿破侖.安頓瓦奴.德.歐特爾。
另外宇宙船的事務長馬利涅斯克以及宇宙航行士維洛克則在“親不孝”号上留守,以防萬一有任何事态發生必須要從地球上逃亡的時候可以立刻出發。
在留守人員的目送下,他們離開了湖畔,翻過了一個從大地上隆起的土丘之後,整個世界的色調仿佛都被控制在黑白底片之下,水的顔色已經從視線裡消失了。
大地的顔色是單調的。
前面和左右三個方向的地平線、以及南方的高山帶,在灰白當中夾雜着一些棕色。
想必造物者當初在創造這片土地的時候,調色盤裡的顔料差不多已經用光了,才使得這片土地顯得如此荒涼。
周圍的大氣以及陽光接觸到皮膚時,給人的感覺并不柔和。
放眼望去,山棱線的輪廓就像是用畫筆描繪出來的一般明顯,或許隻有在這樣的土地上,才能夠嚴格地區分出彼此,藉着拒絕與否認其他的個體,才能主張自我的存在。
從出發到抵達坎千穹格山,需要十二個小時的時間。
不過在這樣的高地上,是不能夠對自己的體力太過度自信的。
這樣子千時迢迢地經過了一萬光年的旅途才到地球上來,如果在最後卻因患了高山病而倒下的話,大概會淪為衆人笑柄吧。
地上車的後面裝載了所需的宇宙食物和藥品,以及少許用來作為布施之用的銀塊。
經由過去幾次載送朝拜者的經驗,這種布施物比商品所具有的貨币價值還有效用,高尼夫更明快清楚地說,沒有人不喜歡平白接受禮物的。
尤裡安等人一路上遇到在回程路上的朝拜信徒時,便若無其事地互相打招呼。
在路途上高尼夫發表了一些有關于地球的知識。
“反地球聯合軍稱作是黑旗軍,在他們全面無差别攻擊之後,也還有大約十億人口左右的居民,不過卻在一眨眼之間,人口就急遽減少了。
”
這大部分的人口幾乎都是舍棄了這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