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環繞在他們的外側,不知所措地互相對望着。
對他們來說,他們也有令他們産生狂熱與陶醉的歡呼聲,那就是“皇帝萬歲”!他們本身在狂熱至極甚至流下眼淚的時候,同樣也是不自覺的,但是眼睜睜看着群衆的力量,毫無理性地流向某個固定的方向,那種洶湧沸騰的樣子,對于身在群衆之外的人們來說,那是副令人感覺不舒服而且壓迫感的情景。
“楊提督萬歲!民主主義萬歲!打倒壓迫者!”
原本小不的呼聲,此時呈幾何級數地增幅,在大氣的籠罩之下,不斷引起回響。
帝國軍的士兵們盡管一邊高呼着肅靜,但也畏縮地互相看着彼此的臉,不知不覺地逐漸往後退。
根據記載,第一個石頭是在十四點零六分擲出來的。
接着在零七分,投擲的石頭像是流星群似地落在帝國軍士兵的頭上。
“滾出去!帝國軍的走狗!”
“你們這些侵略者,滾回你們自己的老家去吧!”
自從帝國軍直接對同盟統治支配之後,人民的敵意還未曾如此明顯地表露出來。
市民們應該早已放棄反抗,接受強者的支配了。
但是在表層的薄冰底下,有一道熱流在竄動着,這道熱流現在更融化了薄冰,企圖讓站在冰上的帝國軍跌進水中溺斃。
“鎮壓開始!”
軍官們發出命令,士兵跟着執行的時候,混亂的狀态已經變得難以收拾了。
經過武裝訓練的士兵,在一次同時被五、六個市民--帝國軍稱之為暴徒--包圍過來的時候,還是無法應付。
就算用槍托毆倒了其中一人,另一個便從後面用手指插進士兵的兩眼。
十四時二十分,使人無力癱瘓的瓦斯和警棍的使用已經被許可了,但這不過是對當時發生之事實的追認而已。
總督府好不容易一直勉強地克制槍枝的使用,但這個禁令在十四點二十四分的時候被打破了。
槍枝的火光一閃,殺死了兩名市民,卻引爆出一百人的憤怒。
“暴徒當時企圖奪取士兵的槍枝,使得士兵的性命産生危險,故不得不允許士兵開槍,此為當時正當的防衛處置。
”
帝國軍的正式記錄是這樣叙述的,這對當時整個局面中的一部分情形而言,的确是個事實,但是在其他方面,則還有另外的事實存在。
因為帝國軍當時是受到群衆狂熱的直接沖擊,被一種歇斯底裡的危機感所攫住,而對着手無寸鐵的市民開槍。
于是慘叫聲響起了,變成一道逆向的風暴。
在穿過壓倒性的怒吼當中,招來了反向性的恐怖與被這種恐怖所刺激而産生的憤怒。
暴動擴大了。
十五時十九分,整個事件形式上地結束了,留下四千八百四十具市民的屍體,受輕重傷的人超過五萬名,其中的大部分遭到逮捕拘禁,而帝國軍方面也有一百一十八名死者,整個事件的死傷極為慘重。
“我這些部下可真是了不起哪!竟然有辦法對手無寸鐵的民衆開槍,沒有勇氣和俠義心的,還真是做不出來呢!”
羅嚴塔爾的尖酸諷刺,對部下來說,或許丈過于嚴苛了。
但他到此為止所花在統治上的努力,此時都已經成了泡沫,以他的立場來說,忍不住還是要罵一聲的。
“不管怎麼說,是不是有人在背後煽動民衆,才導緻這種結果的?”
蓄意引發古恩.基姆.霍爾廣場暴動的人,或許并不是企圖要颠覆帝國,而是要讓羅嚴塔爾總督的權威跌落吧?羅嚴塔爾犀利的頭腦立刻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這雖然是極不愉快的體認,但是卻不能将自己的眼睛故意岔開來。
羅嚴塔爾自身,怎麼也難以想象,自己會是那種不會塑出敵人的個性。
盡管集會最後的結果是被人煽動而産生的,但是完全沒有不滿與憤怒的地方,是不會有暴動或騷亂的。
不管萊因哈特再怎麼偉大,羅嚴塔爾再怎麼有能力,在舊同盟市民的眼中,他們仍舊是侵略者,這是一個千真萬确的事實。
市民們在古恩.基姆.霍爾廣場上,所抛給帝國的那些怒罵聲,雖然失禮,但卻不做作。
“什麼侵略者的德政,終究不過是一種的樣子。
不過無論如何,到底這件事要怎麼去收拾呢 ̄ ̄”
事後處理的繁雜,令羅嚴塔爾感到不勝厭煩,在這個時候來了一則報告,說是在那些逮捕的群衆中,西德尼.席特列元帥也在裡頭。
“西德尼.席特列元帥?”
羅嚴塔爾微微地皺起眉頭。
這個名字,刻在他的記憶中,那是一位六十歲左右的黑人,大約在三、四年前,還在自由行星同盟軍的首腦階層。
他曾經擔任宇宙艦隊總司令官和統合作戰本部部長,後來因為亞姆立劄會戰失敗,他為表示負責而退役了。
其實席特列本身當時是反對同盟軍遠征的,但他因身居軍部制服組的首座,故還是無法規避責任。
在羅嚴塔爾的指示之下,席特列元帥被人帶進總督的辦公室裡來。
這位身高将近有二公尺的黑人提督,渾身髒污,衣服被扯破,臉上更有幹涸的血迹緊緊地附着着,但他的态度和他魁悟的身軀一樣地堅挺,他正面迎向金銀妖瞳的雙眼所散發出來的光芒。
“席特列元帥,這個集會是因為在你的主導下,而招臻這個悲劇結果的嗎?”
這位魁悟的黑人提督,在羅嚴塔爾的質詢下,毫無畏懼之色。
“我隻不過是一名單純的參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