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就埋在文書堆中工作不可的時候,今天就是這種日子。
雖然今天我陪提督到司令官辦公室,但和格林希爾上尉不同,我是相當空閑的。
已經正式決定俘虜交換儀式在二月一九日舉行,因此陸續有全國各地的俘虜營送來幾十萬人的俘虜抵達伊謝爾倫。
雖然主要的負責人是卡介倫少将,但也有些事必須由提督處理才行。
到了中午,卡介倫家的莎洛特.菲利絲代表卡介倫夫人送來了慰勞品.洋蔥湯實在太好喝了,下次一定要向夫人請教做法。
七九七年一月三O日
一星期前就開始準備的大規模艦隊運動演習,今天舉行了。
包括模拟戰在内,從開始到結束曆時八小時。
我也站在楊提督的指揮桌旁邊,監視了八小時的熒幕。
大艦隊依照楊提督的指揮成為一條光帶移動的樣子實在令人為之傾倒.不過,為什麼提督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桌上指揮呢?雖然我不知道理由,但對提督來說這樣子反而更适合他,這一點很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結果似乎非常令人滿意,楊提督十分稱贊負責的費雪少将……
“費雪的艦隊操作簡直就是藝木。
隻要有他在,我在實戰指揮的時候,不會有任何不安.”費雪提督是個銀發的中年人,沒有任何的特征。
和先寇布準将相比較的話,穿上軍服的感覺非常素而且不引人注目,但對楊提督和整個艦隊來說,不可或缺的這一點,絕對不在先寇布準将之下。
就這一點而言,我覺得姆菜少将也是如此。
楊提督也許根本就不需要參謀的,但隻要有他在,整個氣氛好象就會帶入正軌。
還有副參謀長派特裡契夫準将也是。
“派特裡契夫大叔并非是無能,但參謀的才能卻是他最最缺少的一種.”波布蘭少校講得很過分。
不過,派特裡契夫準将的确不是個适合參謀的人才,他的爽朗和豪放與姆菜少将正好成對比。
把這樣的兩個人湊在一起,我覺得這正是楊提督巧妙的人事運用一或者這隻是我特意把這件事加以美化而已。
七九七年一月三一日
今年已經有一個月過去了。
後世的曆史學家——這也是從楊提督那裡現學現賣的——對這一年會有怎樣的評份呢?
“好羨慕未來的人啊。
我和尤裡安會是怎樣過完一生,都能全部知道的一清二楚”楊提督的這種說法,以我的情況來說,以後自己要選擇怎樣的人生才是最大的問題。
所謂全部,也隻不過才活了一五年而已,正好是楊提督的一半。
然後,不知道在以後的一五年中,能不能趕得上楊提督,況且,我在追趕的期間,提督本身也在前進。
“何必用追的那麼客氣嘛,用飛的不一下子就趕上了!”
卡介倫少将對我這麼說,先寇布準将聽到之後說:“趁楊提督白天睡大覺的時候用跑的就好了。
這樣不是能縮短相當的差距嗎?”
竟然這樣開我的玩笑。
波布蘭少校則是笑着說:“尤裡安有提督在前面,但楊提督可就沒有楊提督在前面,會辛苦很多呢。
”
三位都為我加油。
但反過來說,這三位都各自在和别人不同的道路上,以自己的速度及方式前進着,因此對在師父(很棒的名詞,這也是從楊提督那裡學來的)後面緊緊追趕的我感到有趣,甚至抱着同情的心理在參觀也說不定。
今天看到海尼森的主戰派集會的實況出現在銀幕上,感到不高興的楊提督說道:“尤裡安,複習一下基本的問題吧。
為什麼戰争是不好的事,因為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比它更能大量産生無意義的死、無益的死和無謂的死了。
不是嗎?”
的确是如此。
不能被那些專門煽動别人的人及那些愛國業者所欺騙了。
那些人自己活着,就拼命贊美死亡,如果沒有其他人為他們而死的話,他們就煩惱了。
他們贊美奉獻和犧牲,但如果沒有其他人為他們犧牲、為他們奉獻的話,那他們可就頭痛了。
一寫到這裡,我發覺到頭來我的想法還是從楊提督那裡學來的。
我現在的地位隻是一隻吸食這棵叫楊威利的大樹樹汁而活的小蟲而已,況且還有些時候不能完全消化呢。
希望總有一天,我不再隻是小蟲而已,再小也沒關系,能成為一棵樹苗就好了。
至少,現在能從楊提督那裡吸取樹汁的一部分也好,盡量正确的記述下來。
“國家、法律、社會制度、電腦、這些東西都隻不過是道具而已。
為了盡量免除一般人的麻煩而存在,同時也是人類用來支配大多數的一種手段。
法律或電腦不會支配人類,而是熟知這類道具使用方法的少部分人,在支配大多數的人類。
古代有自稱能聽見神的聲音的人,支配着一個國家。
所謂的神,也隻不過是說這些話的支配者,用來使自己的權利正當化的一種手段,讓人民思想麻的麻醉藥而已。
後來,近代的主權國家代替了神的地位,但其根本并沒有改變。
用強制手段使人民祟拜這個道具的另一個道具,也就是軍隊了。
”
然後楊提督對我說:“尤裡安,軍隊僅僅是道具而已,而且是沒有比較好的道具。
我希望你能牢記這件事,進而使自己盡量成為無害的道具就好了。
”
不說“請成為”當然也不是“要成為”。
隻說“成為……就好了”——這就是楊威利的為人。
光是這一點我就絕對不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