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了腳步。
“嗯。
”回答以後,心急劇地跳動起來。
她雖然已經從女傭人那裡知道,丈夫今天早晨回來得很早,并且問起過自己不在家的情形,但她還是覺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誰呀?”丈夫問。
這次的确不好胡編一個假名字。
“是位朋友。
”她早就作好了思想準備,倘若丈夫問起姓名,便加以拒絕。
“是嗎,”結城沒再深究,“坐的火車可真早哇!”
賴子在自己卧室裡看着書。
文章一點也不往腦子裡進。
兩眼隻在字面上白白地掃過。
時針接近十二點了。
結城在自己房間裡,但他在做什麼,卻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女傭人都去安歇了。
賴子剛才去送咖啡時,結城不知出于何種考慮,曾經按住了賴子的肩膀。
“不。
”賴子晃晃肩頭,閃開丈夫的手。
結城朝妻子睨視了一會兒,說:“原來如此。
”
賴子拒絕丈夫已經兩年了。
自從丈夫在外面另設家室以後,這種情況就開始了。
丈夫方才做出的動作,更是許久沒有的事了。
賴子心裡明白,丈夫今晚是有某種意圖的。
于是,無論如何要和丈夫決裂的心情,變得愈發強烈了。
走廊裡發出推開拉門的響聲,那聲音來自丈夫的房間。
賴子想到他可能要到自己卧室來,不由得渾身一陣緊張。
這時,腳步聲果然在自己房間的拉門外面停住了。
“我走了。
”丈夫的聲音很大。
并沒有拉開門往裡看。
賴子起身來到走廊,看到他穿着大衣,正站在燈光昏暗的房門口。
賴子在手插口袋立在那裡的丈夫跟前蹲下,把皮鞋擺好。
他把腳伸進去,掏出一隻手,用長長的鞋拔子在專供脫鞋的石台上把皮鞋穿好。
完全是一副傲慢的架勢。
“汽車還通嗎?”賴子考慮到時間說。
“到大馬路上能叫到。
”丈夫說。
丈夫不講明去處,賴子也不打聽。
這個慣例已持續了許久。
丈夫那高大的背影,映着門外昏暗的燈光,沿着家前的石頭台階走了下去。
踏在石階上的皮鞋聲,更增添了深夜的凄涼感。
賴子自己動手作好安歇的準備,心裡想着這一下丈夫三四天内是不會回來了。
遠處傳來汽車停下的聲音,緊接着又發出了開動的聲響,很可能是丈夫乘上了那輛汽車。
賴子回憶起故鄉的山川風貌。
山谷裡流出來的兩條河,在賴子誕生的盆地市區處合而為一。
山勢和緩,流水馴良。
離京都很近,距奈良也不遠。
結城庸雄本是該縣縣議會議長的兒子,與賴子的親事,是經人介紹,并經事前相處而成婚的。
賴子故去的父親和他的父親本是至交,所以才勸她結下這門親事。
可是,好景不長,還不到一年,父親就嗟歎不已了:“庸雄很不成器啊!老子很好,兒子不肖。
”
賴子對丈夫感到失望,遠比父親要早得多。
結城根本沒心思去從事一項正經的職業。
待到身為縣議會議長的父親在地方政治活動中把資金花個精光,家道中落時,他的這種性格就愈發不可救藥了。
讨厭任人驅使,這似乎是結城的信條。
然而,他卻根本不肯面對困難努力奮鬥。
他喜歡冒險,事業對他來說仿佛一場豪賭。
但縱使這樣,也畢竟還是賭博。
來到東京以後,他也隻是周旋于父親擔任議長時代的友人之間,并且唯有這種巧妙的政治掮客式的本領,使他嶄露了頭角。
“你要想回來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回家來。
把你嫁給結城,完全是我的過錯!你不必道歉,是我應該承認錯誤。
”父親常常這樣說。
自然,父親與結城就更合不來了。
直到父親去世為止,結城總是沖賴子講他的壞話。
盡管如此,賴子還是為結城盡了自己的力量。
她多次懇求滿臉不高興的父親,為結城拿出了數量可觀的資金。
可是,結城職業道路上的成功,卻使他本人滑進了與賴子格格不入的另一個世界。
賴子了解結城所幹的營生。
她已經醒悟到,應該像去世的父親所說的那樣,在更早一些時候與結城離婚。
然而,這種機會早就錯失了。
結城庸雄披着由窗口射入的秋日陽光,靠坐在椅子上。
辦公桌前,既無一冊賬簿,也無一紙文件,隻有拆過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