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從拐角轉彎朝前走去,輪香子心裡覺得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東西突然消逝了,這感覺就好比自己身邊形成了一個偌大的空洞,而原來充塞于其中的那個溫暖的東西被撤走了。
她甚至覺得吹到肩上的風都涼飕飕的。
走在身旁的和子也一言不發。
兩人都陷入了某種近乎虛無狀态的心理,隻有兩眼無意識地掃視着不斷向後移去的櫥窗,而這也隻是路過的時候,順便看一眼漂亮的商品而已。
她倆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觀賞櫥窗裡陳列的那些東西。
“她太好了!”和子說,“沒想到竟是那樣一個人呢。
”
這隻是和子直率的表達方式,輪香子也有同樣的感想。
以前從遠處看到的賴子的形象,絲毫沒有受到損害,反而更充實了。
這種情況在與人實地接觸以後是極少見的。
“真想和她多交往交往呢!”和子自言自語地說。
自己這一代人身上所沒有的東西,在結城賴子的言談舉止中統統都具備了。
賴子的聰穎正寓于她那深沉的落落大方之中,話語自然而有韻味,對兩位年輕姑娘的情緒很敏感,看來這也表明她是一位頭腦敏捷的人。
輪香子蓦地感到與賴子并排站在一起的小野木高大了起來。
站在自己面前的小野木,與站在賴子面前的小野木,簡直判若兩人了。
輪香子内心裡覺得小野木早已大大地成熟了。
站在诹訪湖畔開滿花梨花麥田裡的那個小野木,臉上帶着青年人的爽朗表情。
若把那張臉放到賴子旁邊,輪香子心目中的小野木馬上便起了變化。
輪香子感到與小野木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兩人不知不覺地來到電車路上。
輪香子也拿不準下一步要去的方向。
隻想随着和子信步而行。
“小香子!”和子從一旁望着輪香子的臉說,“你怎麼了,怎麼突然沒精神了呢?”馬路上,電車慢騰騰地行駛着,汽車川流不息。
這情景宛如幻境一般。
“沒有啊!”輪香子故作精神地搖搖頭。
“見到剛才那位結城夫人以後,你也被她迷住了吧。
”和子又繼續說道,“我方才考慮了許多。
我覺得,經常與那位夫人會面的小野木先生和我們從前認識的那位大不一樣了。
不錯,那位夫人我們以前就見到過,但那隻是見過而已。
然而,如今面對面一交談,連對小野木先生的感覺都變樣了。
”
和子一面漫無目的地朝十字路口走去,一面這樣談着感想。
聽到和子的這番話,輪香子心想,她果然也和自己的心情一樣。
和子身上也失去了以往常見的那種快·活勁頭。
她倆還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樣對自己的年輕感到懊喪過。
“小香子,”和子叫了一聲,“你不是對小野木先生很有好感嗎?”
雖然這是一句無意中說出的話,卻在輪香子心中掀起了波瀾。
“根本沒那碼事!”
這話說得并不流暢。
她自己都能覺出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是嗎?”
輪香子以為和子還會進一步說下去,思想上已經作好了準備,可是和子卻沒有吭聲。
直到後來,輪香子仍記得此時的情景:她倆的身邊,有一對青年男女走了過去。
甚至連那女方所拿紙包的圖案都記得一清二楚。
結成庸雄坐在汽車裡茫然地望着外面。
車子正行駛在銀座寬闊的馬路上。
他心不在焉地把目光投向馬路的一側。
在一片昏黃的混沌之中,秋日陽光無力地照在人行道上。
盡管街面上熱熱鬧鬧,所有商店卻都寂寞蕭條。
唯獨那些毫無目的閑逛的行人,多得數不清。
結城對眼前的一切,全然無動于衷。
因為辦事處就在近前,這條馬路也隻不過是他始終要經過的一段市區道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