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來說,繁華的銀座和荒郊的馬路并沒有什麼兩樣。
馬路上的行人中間,有兩個年輕的女性正并肩走着。
結城的視線突然被吸引過去。
因為她倆年輕,反映到結城的眼裡,比其他中年男女顯得更加鮮豔。
兩個年輕姑娘似乎還是剛出大學校門的年紀。
從她們的服飾上能看得出都是富貴家庭的女孩子。
可是,不知什麼緣故,兩個人的情緒都不夠振作,邊走邊低聲耳語着。
這隻是在迎面錯過的那一瞬間結城所觀察到的情景。
雖然從汽車所處的位置無法看清臉孔,但她們身上确實有一種年輕人的純潔感,這是與結城交往的那些女人所不具備的,這果然是年齡所起的作用吧。
不過,他正坐在行駛的汽車裡,不可能把目光始終投到那兩個年輕姑娘的身上。
他的眼神再次變得郁郁寡歡,把視線茫然地投向車窗外面。
從側面看去,臉上毫無表情。
平淡無奇的街頭景象,使他的精神陷入弛緩狀态。
人們常常會在這種時候突然想起意料不到的事情。
如果是發明家,大概就會産生某種靈感吧。
結城此刻所想到的,正是不久前的那個晚上,見到吉岡時從他那裡聽來的一句話:“我一大早在上野車站看到你太太啦!”
這件事确實聽賴子說過了。
所以,自己當時回答吉岡說:我老婆說是去送一位朋友。
可是,吉岡臉上卻現出一副奇怪的模樣,突然把話頭打住了。
結城這會兒想起來的,正是那個場面。
當時和事後根本都沒在意的事,現在一下子從腦海裡冒了出來,就像魚的脊背突然露出海面一樣。
直到前一秒鐘,他連想都沒想過這件事。
結城把目光從車窗移開,朝前面望去。
前方的景物越過司機的肩頭不斷地撲進視野。
車子駛過日比谷,警視廳的大樓正朝眼前靠近。
結城在想,吉岡當時為什麼現出一副奇怪的神情昵?若在平時,吉岡會就這個話題談得更多的。
平日裡,一提到賴子,吉岡就異常地關心。
結城知道,吉岡老早就對賴子感興趣。
盡管如此,唯獨那一次,他卻像自己關上大門一樣,突然把話題岔開了。
女傭人說,賴子是在早晨五點鐘到上野車站去送人的。
剛聽說時,自己也覺得有點反常:這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
當時他就感到心裡有個東西一動,現在突然想起吉岡那時的表情,這種感覺更擴大了。
賴子去送誰呢?聽說是朋友,但沒有問姓名。
不過,吉岡臉上露出微妙表情,是因為當時自己說:噢,她說是去送朋友的。
而且,現在想來,那正是自己說出“去送”二字時,吉岡眼裡才突然現出詫異神色的。
——難道說,她不是去送人嗎?
結城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吉岡講的隻是“在上野車站看到賴子了”,并沒有特别說明“去送行”。
是結城自己說出她是“去車站送朋友”的。
正是對這句話,吉岡作出了微妙的反應。
這樣一來,事情就清楚了:一般人去車站有事,不是接人,就是送人。
好哇,難道賴子不是去送人,而是去接誰的嗎?
汽車一直沿着右側的護城河畔向前行駛着。
皇宮的石牆和城門樓的白壁都為蔥綠的草坪簇擁着,籠罩着一片凝重的氣氛。
草坪映着混沌的陽光,顔色有些晦暗。
千鳥淵一帶,一對對情侶正緩步而行。
“停一下!”結城對司機說。
司機事前問明的去處本是番町的某議員家。
接到命令,司機急忙把車停下。
結城自己下了車。
跟前有一座公共電話亭。
他走進去,把錢投入以後,撥動了号碼盤。
“吉岡産業。
”貼在耳朵上的聽筒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經理在嗎?”
“您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