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井先生在嗎?”老闆娘照結城講的問道。
結城拿着酒杯,耳朵卻豎起來往那邊聽着。
對方好像回答說“不在”,老闆娘正打聽去向,看來對方也回說“不知道”,老闆娘又問何時回來。
她放下電話,重新來到結城身邊。
“先生不在那裡呀!問她去哪兒了,回說去向也不太清楚。
接電話的是女人,聽聲音好像有點不大高興的樣子。
”
結城心裡明白,那是昭子。
“問她土井什麼時候回來,也說不知道準确時間。
”
“謝謝。
”結城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漂浮的冰塊碰到了他齊整的牙齒。
“結城先生,跳舞嗎?”一個醉醺醺的女招待,從結城身後抱過來。
“也好啊!”結城含混地答道。
“哎呀,好長時間沒見了,跳吧!”身穿敞領衣服的女人,硬拉起結城的手。
結城無可奈何地跳了一曲。
醉酒女人把面頰貼到結城的臉上。
“結城先生,真有好久沒見了呢。
最近在忙什麼?”
結城隻是兩腿在動,絲毫也提不起興緻。
跳着舞,心裡反倒平靜了一些。
來找土井的那兩個奇怪的男人,一直沒有離開他的大腦。
這征候頗令人擔憂。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土井自己就曾透露過這種迹象。
今晚的土井,竟會去向不明,這件事也助長了他的那種心情。
結城拒絕了再跳一曲的請求,重新回到觀衆席上。
他要來第三杯稀釋酒,獨自飲了一會兒。
結城跳舞的工夫,老闆娘正坐在其他包廂裡。
有一個客人正在打電話,結城心裡一動。
等那電話空了,他撥動了号碼盤。
電話是打到自己家裡的。
電話信号響了一會兒。
結城想象着夜晚響起電話鈴聲的自己家中的情景。
“喂。
”接電話的是賴子的聲音。
結城的心一下子緊張了。
“是我。
”他告訴賴子。
“是。
”聲音平靜,毫無感情。
“我不在期間,有什麼特殊情況嗎?”結城過去絕少打這種電話。
“沒有。
什麼特别情況也沒有。
”
結城好似看到了賴子的面容。
恬靜淡漠,毫無表情。
結城感到自己正在同賴子攤牌。
還在乘火車的時候,他就已經考慮過了,聽到妻子那平靜的聲音以後,突然又想到了這件事。
“今晚我要洗澡,馬上給我準備好!”
對此,賴子也隻是平靜地答道“知道了”。
結城挂斷電話,又返回櫃台,一口氣把剩餘的威士忌灌到肚裡。
“算賬!”結城朝賬房喊道。
老闆娘聞聲急忙趕來:“呀,就要回嗎?難得來一次,再多留一會兒吧?”老闆娘眼裡含着溫情。
結城搖搖頭說:“今晚還有急事。
”
面部的側影顯得冷漠無情。
這是他的一個特征,女人們很喜歡他的這副表情。
結城提起旅行皮箱,一個人走下了很陡的樓梯。
結城回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賴子出來迎接他:“您回來了。
”
結城故意不去看賴子的臉。
遞過旅行皮箱,便一個人兀自朝屋子走去。
女傭人已經安歇,家裡沒有一點兒動靜,結城走進房間,直挺挺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賴子手提旅行皮箱,随後跟了進來:“洗澡水準備好了,馬上洗嗎?”
賴子的衣裝整整齊齊,樣子也好像是在迎接外出一天而返回家門的結城。
這位妻子一向就是如此。
丈夫即使不打招呼在外面住上十天才回來,她的态度也絕無異常。
既不詢問去了哪裡,也不打聽幹了什麼。
以前,丈夫不是為着工作而是和女人到處周遊的證據曾經屢屢出現,對此她也視若無睹。
對于結城的恣意妄為,無論口頭還是表情,她從沒作過任何反應。
作為妻子,她讨厭丈夫的性格,厭惡丈夫的職業。
現在也仍然如此。
賴子拿來要換的衣服,接過結城的大衣,幫他脫下西服,随即麻利地着手拾掇這一切。
在料理丈夫日常生活的義務上,她絕無怠慢之處。
在外人眼裡,她是一位賢惠勤快的妻子。
結城穿好衣服,妻子正收拾脫下來的襯衣,旅行皮箱原封不動地放在榻榻米上。
直身而立的結城,垂眼看着妻子的身姿。
他感到自己有一種無法壓抑的痛苦。
當賴子發現旅行皮箱仍放在原處時,結城說:“我洗澡的時候,你把這個箱子裡的東西整理一下。
”
賴子正在整理脫下來的衣物。
她的手好像停了一下。
這種話,結城過去從來沒有說過。
說起來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自從皮箱裡出現其他女人的用物以來,賴子便決計不再觸動丈夫帶回來的手提皮箱,結城也從未命她整理過。
然而,今天晚上卻一反常态,他特地言明在洗澡的時候要為他整理好。
結城手拿毛巾走進浴室。
在夜闌人靜之中,把身子浸在浴盆裡。
玻璃門外面,傳來了妻子的聲音:“水的溫度合适嗎?”
結城對她應了一聲“可以”。
腳步聲離去了。
結城不慌不忙地洗着。
結城知道,就在這一段時間裡,賴子正打開旅行皮箱,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不,她必定正僵立不動地看着裡面出現的物品。
旅行皮箱裡,他有意識地放了兩件東西:一件是毛巾,它出自S溫泉的一家旅館,包裝紙和毛巾上,都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