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誘餌。
“阿納金,”帕爾帕廷靜靜地說。
“殺了他。
”
多年的絕地訓誡讓阿納金猶豫了;他低頭看着杜庫,他看到的不是什麼西斯尊主,隻是一個顫顫巍巍、滿臉恐懼的老人。
“我不應該——”
但帕爾帕廷叫道,“快動手!快!”阿納金意識到這不是命令。
這其實,隻不過是他一直都在期待的。
這是許可。
而杜庫——
當他最後一次擡頭看着天行者的雙眼時,他知道他從一開始就被愚弄了。
他從來都不是西迪厄斯真正的徒弟。
他從來都不是西斯大權的真正繼承人。
他隻是一件工具。
他的整個生命——所有勝利,所有奮鬥,所有傳統,所有原則,所有犧牲,他所做的每件事情,擁有的每件财産,對建立未來帝國和西斯大軍的全部夢想和宏大理想——都隻是一個可悲的謊言,因為所有這些都隻為了一個目标。
他的存在隻為了這個目标。
這個目标。
成為阿納金·天行者痛下殺手的第一個犧牲品。
第一個,但他知道,他不會是最後一個。
架在他喉部的兩把利刃像剪刀一樣合攏。
幹脆利索。
他的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殺人者和被殺者都呆呆地注視着。
但隻有殺人者眨了眨眼。
我殺了他。
杜庫身首異處,但雙眼仍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最後一刻那絕望的乞求凝固在他無聲的雙唇上。
他的氣管裡發出一陣慢慢消失的歎息聲,然後腰部彎曲,身體向前倒下,仿佛在向撕碎他生命的力量鞠躬緻敬。
殺人者又眨了眨眼。
我是誰?
他還是那個沙漠行星上的小奴隸、那個擅長擺弄機器的小男孩嗎?他還是那個傳奇賽車手,那個唯一完成過危險比賽的人類嗎?他還是那個不聽管教、活潑好動、愛惹麻煩的絕地學徒嗎?他還是一個星際飛行員、一個英雄、一個愛人、一個絕地武士嗎?
這些人——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會做出他剛剛所做的事嗎?
當他最終意識到自己必須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就已經知道了問題的答案。
甲闆抖動,戰艦受到了新一輪魚雷和炮火的襲擊。
杜庫的頭顱在地上彈了幾下,滾到一邊,阿納金清醒過來。
“怎麼——?”
他就像剛從夢中醒來。
他在飛,在戰鬥,繼續戰鬥,而且在夢裡,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在夢裡,因為他想做,所以一切做法都是對的。
夢裡沒有規則,隻有力量。
屬于他的力量。
他不忍看到自己腳下那具無頭的屍體,但他無法讓自己的目光移開。
他知道這不是夢,這确實是他幹的,兇器仍然握在他手中,他跳入了罪惡的汪洋,潮水沒過頭頂。
他難以呼吸,即将溺死。
死者的光劍從他松開的手指中滑落。
“我——我不能自已……”
話還沒出口,他就發現這句謊言是如此空洞、如此無力。
“你幹得漂亮,阿納金。
”帕爾帕廷的聲音宛如一隻溫暖的手臂搭在他肩上。
“不僅漂亮,而且是正确的。
留着他太危險了。
”
聽到議長這麼說感覺沒什麼錯,但當阿納金在心裡重複這句話時,他知道他永遠無法讓自己相信這是真相。
他後背一陣戰栗,這難以抑制的顫抖似乎即将擴散到全身。
“他已經束手就擒……”
這個簡單而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實才是真相。
盡管真相像光劍一樣在灼燒他的心,但他不能放棄真相。
不管怎樣,這讓他感覺好過了一些。
堅強了一些。
他試着思考另一個真相:不是他不能自已,而是——
“我不該那麼做,”他的聲音開始變得堅實、純真、果斷。
現在他有勇氣面對腳下的死屍和滾落的頭顱了。
他能夠正視這一切了。
這是犯罪。
他已經成了一名戰争罪犯。
負罪感像一記重拳向他襲來。
他感覺到了——這一拳打出了他肺中的空氣,令他腿腳發軟。
肩膀上像是扛着一根高密度崩解質①制成的沉重轭條;一種超出他承受能力的無形重量正在壓碎他的生命。
①崩解質:collapsium,極其高密度的物質,是制造震波炸彈(EP2電影中詹戈·費特在行星環區投放的炸彈)的重要原料。
他對此無話可說。
隻說了一句,“這樣不對。
”
僅此而已。
這樣不對。
“怎麼會?解除他的武裝理所當然;他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
”
阿納金搖了搖頭。
“那不是理由。
這不是絕地的方式。
”
戰艦又一次抖動,燈滅了。
“難道你從未注意過,”帕爾帕廷完全消失在黑影中,“絕地的方式也不總是正确的?”
阿納金向那黑影望去。
“你不明白。
你不是絕地武士,你不會理解。
”
“阿納金,聽我說。
你結束了一條生命,卻拯救了多少生命?你想過嗎?”
“可是——”
“這沒什麼不對,阿納金。
這或許不是絕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