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杜庫伯爵的死期:
阿納金·天行者腦中如星爆般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噢。
我現在明白了。
原來内心的恐懼也可以成為他的武器。
如此簡單,又如此複雜。
這是不容置疑的。
杜庫死定了。
剩下的隻是一些細節。
戲還在演;一場光劍閃爍、碰撞、嘶嘶作響的喜劇。
杜庫和天行者,一場隻為一名觀衆舉行一次的特别演出。
絕地和西斯,轉身、側身、肉搏、劈砍、格擋……瞬間爆發的力量撕裂了周圍的空氣。
這些都毫無意義。
因為熱核爐中的火焰已經吞噬了阿納金·天行者的絕地戒律,他的恐懼輕而易舉地轉化為憤怒,憤怒猶如一把利刃,令他手中的光劍相形見绌,有如玩物。
演出還未結束,但已經沒有了懸念。
它已經變成了一場啞劇,像引導着銀河星團穿過無垠宇宙的時空曲線一樣,精密複雜,卻又毫無意義。
杜庫多年的戰鬥經驗已經無關緊要。
他的高超劍術已經無力回天。
他的巨大财富,他的政治影響力,高貴的血統,得體的舉止,出衆的品位——在他生命的歲月中為之執着奮鬥的一切追求和自豪感——此時就像束縛他精神的鎖鍊,迫使他低頭屈服。
就連他對于原力的認識都成了一個玩笑。
正是這種認識讓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讓他在頭腦中反複揣摩這種可能性,就像是在仔細鑒别一塊冰冷的黑色寶石。
他精心設計的鬧劇已經蛻變成一出俗套的樣闆劇,而劇中主人公的死不會換來觀衆的一滴眼淚。
可對于阿納金,這場戰鬥中隻有恐懼與暴怒。
現在隻有他擋在死亡面前,奮力保衛世界上他最愛的兩個人,他再也不能有任何閃失。
他意識裡死星的毒龍正盡力想凍結他的力量,在他耳邊悄聲重複着,杜庫曾經擊敗過他,杜庫擁有全部的黑暗力量,杜庫如何奪去他的右臂,杜庫如何不費吹灰之力就擊倒了歐比萬,此時他是如何孤立無援,他絕對不是任何西斯尊主的對手——
但帕爾帕廷說的“憤怒是你的武器”讓阿納金打開心中的熔爐,他所有的恐懼和疑慮都在熊熊烈火中化作灰燼。
當杜庫伯爵揮舞光劍向他撲來時,沃圖的拳頭從阿納金的童年記憶中跳出來,把西斯尊主打得踉跄後退。
當杜庫用黑暗面從宇宙中積聚全部的力量,向他抛來一塊鋒利的耐鋼桌碎片時,施密·天行者的柔聲低語“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阿納金”把它摔到一邊。
他的思想一直被心中熏燒的黑煙所籠罩;雷聲使他的神志變得陰暗。
在阿爾戈納星,在賈畢姆星,在塔圖因星的塔斯肯營地,這股煙雲籠罩了他的思想,遮蔽了他的雙眼,使他在黑暗中四處揮劍,大開殺戒;但此時此刻,在這艘戰艦裡,在無邊無際的太空荒漠中這顆充滿生命的砂粒中,他打開了内心的防火牆,恐懼和憤怒噴薄而出,它們沖出了他的頭腦,充盈着眼前的戰鬥,阿納金的思想清澈無比。
他清晰地感到,現在隻有一件事是重要的。
抉擇。
他作出了抉擇。
他想要勝利。
他決心要讓杜庫也嘗嘗斷手的滋味。
他将決定付諸現實:他的劍鋒與意志同行,藍色的火焰燒穿了科雷利亞納米絲,分解皮肉,斬斷筋骨,西斯尊主持劍的右手,帶着燒焦的毛發氣味和一縷青煙墜地。
斷手中緊握的紅色光劍仍然沒有熄滅。
阿納金的心為這赤色光刃的墜落而歌唱。
他伸出手,原力把那光劍遞到他手中。
阿納金又斬下杜庫的另一隻手。
杜庫雙膝跪地,面無表情,啞口無言,他的武器在空中旋轉着落到勝利者手中。
阿納金對未來的憧憬此刻正呈現在他眼前:兩把光劍指向杜庫伯爵的喉部。
但此時此刻,現實與夢境略有不同。
兩把光劍都在他手中,他完好的左手中拿的正是人造的、閃着血色光芒的西斯光劍。
杜庫戰戰兢兢,縮作一團,雖然已被擊垮,他在内心深處仍抱有一線希望,希望他是錯的,希望帕爾帕廷沒有背叛他,希望這一切仍在按計劃行事——
直到他聽見一個聲音說“幹得好,阿納金!幹得好!我就知道你能行!”他意識到這正是帕爾帕廷的聲音,他内心深處最黑暗的角落預感到議長接下來的話。
“殺了他,”帕爾帕廷說。
“現在就殺。
”
天行者的眼中隻有燃燒的火焰。
“議長,求求您!”他驚叫着,聲音裡透出絕望和無助,他平日的貴族氣質蕩然無存,勇氣已成可恥的回憶。
他隻能乞求饒命,正像他的那些手下敗将一樣。
“求求您,您說過會赦免我的!我們有過約定!救救我!”
他的乞求換來的憐憫不比他曾施舍過的憐憫更多。
“約定的前提是你得先釋放我,”帕爾帕廷的聲音冰冷得像虛無的太空。
“而不是你用我作誘餌來殺我的朋友。
”
他這才明白,所有的一切的确是在按計劃行事。
這是西迪厄斯的計劃,而不是他的。
這是為絕地設下的圈套,但絕地不是獵物。